海無底之谷。
青銅牢籠因為自身重量,不斷下沉,被關押在青銅牢籠裡的面戴黃金太陽面具的女子,一次次被海水淹死,一次次又在深海復活,如此不斷迴圈往復,沉在東海之底永不見天日,永世接受孤獨、沉寂、遺忘、冰冷,和不斷的生死迴圈痛苦……看到這裡,晉安面色嚴肅,很顯然,這壁畫上的奇女子,就是講述的少陽局鎮物的淒冷一生。
但是有一點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明明是被沉入東海無底之谷,明明是冰冷、痛苦,永世不見天日,明明是人世間最痛苦最慘絕人寰的刑罰,這裡的畫風始終明亮,和她十六歲前的記憶一樣明亮,快樂。
快樂嗎?
晉安很肯定的搖頭,不管換作誰,被冰冷牢籠囚禁在漆黑海底,都絕對快樂不起來。
那麼只剩下另一個更深隱喻了,她,是心甘情願當少陽局鎮物的。
就如太陽局裡的鬼母鎮物,也是心甘情願被封印在與世隔絕的沙漠深處,即便太陽局被人破掉,終於得以重見天日,她也不願走出石門,走出沙漠……
又如少陰局的那位,也是心甘情願的在棺材廟裡忍受千年黑暗與孤冷,直到少陰局被外人破掉……
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靜下心時,他想起鬼母和白棺裡那位前輩的經歷,有幾次會去沉思:你們這麼做值得嗎?今時今日,看完少陽局鎮物的一生遭遇,他再次忍不住想問:你們這麼做值得嗎!
就在晉安沉入少陽局鎮物一生,真值心情沉悶,低沉時,門外傳來樂隊樂器聲,一支剛在廟宇壁畫上看到過的龐大祭祀隊伍朝著龍窟深處的聖湖走去,龐大祭祀隊伍裡抬著一隻青銅牢籠,青銅牢籠裡關著一名面帶黃金太陽面具的女子。
與此同時,四周瘴氣也開始了風雲湧動,十頭金烏蒸煮的瘴氣無法繼續維繫,出現了慢慢消散。
想起壁畫上女子一生經歷,再想到耳邊一直回想的「你是誰」,晉安朝祭祀隊伍追出去。
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噗通,湖水濺起,女子連帶青銅牢籠,已經被祭祀隊伍投入聖湖裡。
一直都很冷靜的晉安,這一刻帶著二郎真君敕水符,衝動跳入聖湖,拼命想要去抓牢籠。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
這次是晉安在心底一遍遍發問的,他在聖湖裡快速下潛,努力去抓下沉的青銅牢籠。
你到底是誰?
你為什麼要心甘情願當作斷天絕地四象局鎮物?
你們…這麼做…值得嗎?
我只想知道!
你是誰!
起碼…你們的名字不應該被這個世界遺忘!
晉安彷彿在不斷下沉的青銅牢籠裡,看到了鬼母、白棺裡那位的身影,他知道他不應該去影響斷天絕地四象局,但是正是因為了解每一個鎮物背後的人生,他才更加想要尋找答案…你們這麼做值得嗎!
「你是誰?」
「你是誰?」
藉助十一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晉安終於追上青銅牢籠下沉速度,兩個聲音在這一刻,同一時間出現。
千年太久。
千年又彷彿只在朝夕間。
聖湖深處,似有三個來自於同一個時代的氣息,穿越千年時空,再一次重聚一起。
似乎在晉安身後左右位置出現了一名絕美女子虛影與一名少女虛影,在青銅牢籠邊也出現了一名面帶太陽黃金面具的女子虛影,這三個來自同一時代的人,在聖湖深處第一次重聚,發出來自千年以後的嘆息…下一刻聖湖一震,晉安被震飛出去,在三股氣息的保護下,他安然脫離聖湖,重新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