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極了一個餓死鬼。
“晉安道長這裡曾經……”
阿穆爾的話戛然而止,他有些驚愕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晉安,彷彿被嚇一跳。
“晉安道長你怎麼走路輕飄飄沒有腳步聲,你是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站在我身後的?”阿穆爾此時收起舌頭和手指頭,轉頭仰望一動不動杵在他身後,臉上表情隱藏在黑暗陰影裡的晉安。
噼裡啪啦。
船艙底插著兩根火把在燃燒,勉強充當著照明,船艙底很大,有大半地方依舊籠罩在陰沉沉的黑暗中。
“我就像平時走路一樣走過來,這麼近距離阿穆爾老先生都沒有聽到我的腳步聲嗎?”晉安依舊站著不動,上半身隱藏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陰影裡。
阿穆爾搖頭。
晉安沉默。
“這就奇怪了,在狂風怒浪裡,全是風暴聲和海浪聲,人是根本聽不到海浪裡的求救聲,可偏偏隔著那麼遠船上的我們都聽到了,阿穆爾老先生現在卻說離得這麼近沒聽到我走路腳步聲。”晉安語氣平靜。
此時,阿穆爾已經察覺到不對勁。
“晉安道長你在說什麼,我阿穆爾什麼都沒聽懂。”
察覺到不對勁的阿穆爾已經站起身。
他起身動作帶動空氣,船艙底那兩根火把在氣流下產生劇烈搖晃,終於看清晉安臉上表情。
那是一張平靜無波的冷峻面龐,帶著冷漠與凜冽。
一雙眸子似冷電。
讓人不寒而慄。
居然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阿穆爾下意識迴避開那雙讓他感覺不舒服的冷電眸光。
就連他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懼怕一個年輕小道士的眼神,每當對視上時總有種心驚肉跳的不舒服感覺,好像直視久了將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這艘商船,曾經是一夥人口販子的船,就在阿穆爾老先生你站的腳下,不久前還擺放著一隻酒缸,你知道那些酒缸是用來做什麼用的嗎?”
晉安語氣平靜,並不等阿穆爾回答,已經自說自答道:“那些人販子從各地拐賣來漂亮女子,裝進酒缸偽裝成酒進行偷運販賣。”
“你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哪三種人嗎?一不守孝道的,二欺負寡婦吃絕戶的,三是人口販子。”
“不過這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千年很久,滄海能變桑田,什麼事也都成過眼雲煙。”
“知道聽到阿穆爾老先生說見過一樣的商船時,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我並不是在害怕這艘古船乾不乾淨,這艘古船到底乾不乾淨沒人比我更清楚它,當時我第一個想的不是害怕,而是恍然大悟,原來那夥人口販子是要把女子拐賣到姑遲國,而且這夥人口販子還跟姑遲國那個殘暴好戰的國主有千絲萬縷關係,應該是直接幫姑遲國王室貴族販賣女人…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個人口販子肯定不止一次幹這種勾當,肯定遭來很多人怨憤吧,假如我當著那些被拐女子的面親手血刃她們的仇人,肯定能讓她們放下所有怨恨,也算是功德無量一件了…所以,這個人口販子千萬別落在我手裡,哪怕死而不僵千年又怎樣,我又不是沒殺過千年古屍!”
當說到這裡時,晉安眸光變得像兩把鋒利刀子,冷到極致,凌厲直視阿穆爾。
“想必阿穆爾老先生你也跟我一樣討厭我所說的那個人口販子吧,如果換作你碰到這種事肯定也無法置之不理吧?”
阿穆爾:“晉安道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不過我有一句話倒是聽懂了,晉安道長這是想為千年前的死人強出頭?”
“那些千里迢迢被販賣到貧瘠沙漠裡的女人的確很值得同情,但不是有句話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晉安道長又何必強出頭呢,這年頭不公的事很多,晉安道長如果每一件事都去過問,你一個人管得過來天下所有不公事嗎?”
晉安低頭摩挲腰間昆吾刀的刀柄,指肚從刀柄上一寸寸摩挲過,感受著赤紅刀柄上的純陽溫熱之意,不管外界如何花言巧語,始終沒有動搖他的本心。
輕聲道:“還在裝蒜嗎?”
昆吾刀的赤紅刀身,此時已經漸漸熾熱,灼烈起來,在這空間有限的船艙裡像是貼著個大烤爐,讓一切陰祟邪魅都感覺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