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孟缺的筆由西而往東,由重而往輕,王青媛給的殘部早就被他復圓了粗線後部。雖然整體輪廓還未出來,但只要稍懂一點字畫的人都很明白———孟缺復原得一點也不差,幾乎跟原畫一模一樣。
然而王至清也沒打擾孟缺,一直沉默著直到孟缺將整副畫全部完成,他才重重地拍了拍手,讚道:“好一個修殘補缺,除了色彩上有些須差異,整體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年輕人,真有你的。”
“過獎了爺爺。”孟缺如今的身份是王雪怡的男朋友,所以在稱呼之上,除了稱王青媛為伯母之外,稱呼其他的人便是跟王雪怡一致口徑。
王至清也應了下來,略一頷首,便將手中的另外半截殘畫在孟缺所畫的前半部分之上遮蓋了起來,卻是前後相融,乍一看分明就是一體。
“啪啪啪!”
拍掌三聲,王至清一手搭在孟缺的肩膀上,嘆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老夫今日倒是瞧見稀罕事了。”
王青媛含帶微笑,道:“父親,我說的沒錯吧?不知可否讓您的孫女婿來幫‘那個忙’呢?”
王至清豎起一手指,輕輕一搖,道:“先且不急,咱們坐下來再說。”
伸手一請,王至清的右手緩緩地從孟缺的肩膀上撤了下來,手指剛動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按在了孟缺肩膀的“肩井”、“雲門”、“中府”三穴,只是一掠而過,他眼神驚異地瞄了孟缺一眼,道:“小夥子不但在藝術上頗有天賦,在武學上似乎也不淺啊?”
孟缺冷不丁嚇了一跳,竊以為王至清這老頭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趕緊搖頭否認道:“爺爺誤會了,晚輩可不是學武之人。”
“哦?這可就奇怪了,不是練武之人,卻有一身橫練的筋骨,以你這般材質,若是練武,那還了得?”王至清微微一笑,笑容總讓孟缺覺得有些莫測高深的味道。
孟缺訕訕笑著,道:“如今想學武,沒地方可學正宗的本土武學,全是些空手道、跆拳道亂七八糟的。在我看來,高麗棒子和日本鬼子的東西根本不可學,學了不但辱己更是辱國。”
表面上嚴詞大義,心裡頭卻吸了一口冷氣:“這老不死的好深的道行,只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能知道到我全身的筋骨情況,真是個老賊。”
“沒錯,高麗棒子的踢腿花俏而不實際,日本鬼子的空手道也只不過中國功夫的皮毛而已。待你與雪怡成婚之後,若有學武的興趣,老夫可親自教你幾招。”王至清悠然道。
孟缺趕緊表現出一副激動神態,深深鞠了一躬,“謝謝爺爺!”
“一家人,自是不必客氣!”
待分別坐定,王至清端起一杯茶,一邊吹著熱氣一邊探問道:“洛奇,你是何方人士?”
孟缺心中一動,知道這老賊應該是要查戶口了。想要從他們手裡把最後一張藏寶圖給騙出來,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兀自穩了穩心神,道:“回爺爺,晚輩是新加坡人。”
“新加坡人?”
“是的,晚輩的祖父曾居湘南,事實上我也可算作湘南之人。但籍貫出處,卻是新加坡人氏。”
“既是新加坡人,你重回大`陸又是為何?”王至清品飲著茶,淡淡問道。
孟缺一臉悽然道:“前年祖母身體不適,臨終之前一心念叨著想回湘南老家看看。老人家總是會有一種落葉歸根的想法,便在前年我陪著祖母回到了家鄉。這一待就一直待到現在,都捨不得回新加坡了。”
“為何捨不得回去?”
“這裡與新加坡比起來,新加坡就像是一個湖,而偌大中國則是海,擇海而棄湖,當是明智之選。只有寬闊的舞臺,才適合盡情地施展,況且,我一向都以我是一箇中國人而自豪,當初祖父因為某生而遷至新加坡,到我這一代,也是時候迴歸祖國了。”
“好一個愛國青年,那麼你家裡現在還有何許人也?”王至清再問。
“我還有個爺爺。”
“他如今何在?”
“我爺爺喜歡四處漂泊,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至今我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他了。”
……
一系列問題接二連三,王至清只要有問,孟缺就必會有答。所答之話,前後貫通,早有算計,說起來自然沒有絲毫破綻。
王至清一聽之後也大概地相信了下來。
待得一杯茶完全喝盡,他緩緩地放下茶杯,犀利的眸子移到孟缺身上,靜靜地問道:“洛小子,你可否幫老夫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