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們抱著樂器退下去了,時雍掃一眼慧明和尚,對白馬扶舟重復剛才那句話。
“我來找我妹妹。”
“唔。”白馬扶舟扭著一杯酒盞,似笑非笑地道︰“姑姑就這麼單槍匹馬地闖進來,我就由著你把人帶走,豈非很沒有面子?”
時雍漠然道︰“你待如何?”
白馬扶舟看了看矮幾上的酒杯,“姑姑陪我喝一杯。如何?”
一杯?時雍彎腰,拿過酒殼和酒杯,一連倒了三杯,皆是一口飲盡,然後倒立酒杯,一動不動地看著白馬扶舟,“可以了嗎?”
白馬扶舟半眯著眼看著她,忽而輕笑︰“趙胤知道你來嗎?”
“我的私事,與他無關。”時雍在他面前坐下,“我來找我妹妹,把人交給我。”
白馬扶舟雙腿原本懶洋洋放在腳榻上,聞言靜靜看她片刻,慢條斯理地將腳放下來,輕輕揚起嘴角,“姑姑同我來。”
……
從花廳出去,是一個長廊,新漆的味道十分明顯,來往可見的全是陌生的面孔,無一例外全是面容輕和帶笑,看到白馬扶舟無不恭敬地行禮。“天神殿主”的事情,時雍在無乩館聽說了一些,本以為這裡會是一個邪祟窩子,不料竟是這般情形,如同世外桃源。
白馬扶舟似是看出她的疑惑。
“姑姑不必懷疑走錯了地方。這裡都是一心向善的信徒,我與邪君不同,我倡導的是善、仁、義。呵~~本督可不是罪大惡極的人。”
時雍冷哼,“什麼善仁義,哼!為你自己留下後路吧?”
她直言不諱。
角色扮演再逼真,白馬扶舟也不會給自己留下被人詬病的把柄,在白馬扶舟眼裡,與趙胤的合作是不得已,他不會真正信任趙胤,更不會當真留下犯罪的證據,到時候百口莫辯,就說不清了。
白馬扶舟一聲冷笑。
“我在姑姑心中,就這般不是人?”
時雍轉頭看他,“你還是嗎?”
這話問得十分平靜,不帶半點情緒。白馬扶舟對上她的眼,突然莞爾笑開,眼裡如有兩束盈盈秋水,沒有了花廳中那種邪氣,反而像天壽山初遇時的白衣公子,雅俊清貴。
“姑姑真是偏心。”
時雍哼聲,不說話。
白馬扶舟又道︰“我是被硬生生逼到這步田地的,姑姑可曾憐惜我半分?”
時雍笑看著他,“你貴為廠督,還缺人憐惜?”
“缺!”白馬扶舟視線幽遠,慢悠悠地笑開,“本督處處慢了趙胤半步而已。”
處處?是指何處?
時雍皺眉地望著這個“天神殿”,嘲弄般笑。
“你自封天神殿主,將事情做得如此極端,就是為了走在他前頭?”
白馬扶舟眯起眼,看著時雍,突然低下頭,面孔壓近她,酒香伴著呼吸闖入鼻端,連同他的憤怒一起,被化成一道冷冷的笑,似帛畫裂開,低啞莫名。
“我從一開始就被算計,受制於人,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我也是個人,難道姑姑以為,我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