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多久?”
“一個時辰。”
“你們怎麼這麼糊塗,怎麼讓王爺一個人去了星辰殿?”杜吟萱氣極而怒,韓空愧疚道:“王妃,大王有諭,不讓屬下跟隨王爺,虎毒不食子,何況大王十分寵愛王爺。”
杜吟萱搖了搖頭,拔腿往外走,只怕是晚片刻,他就離開了她,脫脫看人已經離去,同韓空道:“韓空,你說,怎麼王爺一離開清寧殿,就有人來偷襲我們,而且還不是常人。”
“他們似鬼非鬼,你有沒有注意到,王妃進門時,他們的反應?”
脫脫細細回想,果真覺得那兩個連他們都能看到的非人非鬼的黑影見到杜吟萱時,流露出的確實是恐/懼,“驚恐,畏懼。”
韓空點點頭,“看來王妃才是個狠角色,看王妃緊張神色,想來大王突然把王爺喚到星辰殿,絕不是敘舊那麼簡單,脫脫,我們去找王后。”
————
星辰殿。
身著紫蟒袍的徽月王已經等候宇文臨多時,眼看天色越來越靠近午時,徽月王佇立在綏元王后的寢宮前,目光灼灼盯著門口,好像一個獵人等待獵物上鉤。
宇文臨到時,陽光微醺,初秋的天氣,金都時有微風拂面,清涼而不凜冽。
“父王,不知父王宣兒臣來星辰殿,是為何事?”
徽月王一見期盼多時的面孔,頓時笑逐顏開,卻不是為了他的到來,徽月王開口,卻是一道尖銳的女聲。
“何事?自然是為本宮討個公道!”
宇文臨聞言,溫潤的面容霎時蒼白,瞳孔凝縮,可不置信地看著徽月王。
日光漸漸被烏雲遮住,星辰殿成了一個被隔絕的小小的空間。
良久,宇文臨恢復鎮定,淡然道:“綏元王后?”綏元王后微微驚訝,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礙事,還是奈何不了她。
“你這頭腦倒是有幾分小聰明,可這腦袋在你脖子上留的時間不多了。”綏元王后啐了一口氣,百分仇恨。
“黎妃是你殺的?”是問她,可宇文臨自己也十分肯定。
“那個作惡多端的賤人該死,下一個就是你的母親,我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宇文臨棄之不理,轉移話題道:“該從父王的身軀裡出來了,難不成還想殺了父王?”
綏元王后抬頭瞧著與日光隔絕的小空間,陰鷙地笑聲在星辰殿裡迴盪,“這座黑暗的宮殿,將沒有一個活人,他也不例外。”
宇文臨輕哼著一道苦澀的笑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何苦呢?”
“我跟他沒有恩,只有恨!”綏元王后咬牙切齒,比起對安睇王后的恨意,似乎對徽月王恨得更深。
可轉眼,綏元王后又換了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邪魅地盯著宇文臨,陰陽怪氣道:“你放心,看在你照顧適兒二十年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不死,可我那可憐的適兒……”
眼見一顆晶瑩的淚光在其眼中打轉,宇文臨還認定她至少還有感情,沒有變得十分冷血,然綏元王后又來了一次巨大轉變,目光陡然狠戾,是個奪命厲鬼無疑。
“哼,你的腿,是你欠適兒的!”
那空洞的目光黑得深沉,像一個漩渦,宇文臨沉默地迎接她的目光,沒一會,他卻先低頭了,“是,我的確虧欠三哥,可這世上還沒有人可以給三哥接上新腿,如若有此等妙手回春之高人,本王何不早治好三哥行動不便之疾?”
綏元王后手一揮,胸有成竹道:“人不能做到,不代表本宮不能做到,今日,你難逃當年我兒斷腿之禍!”
宇文臨看著昏黑的宮殿,依舊泰然自若,儘管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無數向他招手的惡鬼。
他們或哭或笑,或喜或怒,宇文臨生來能看到鬼魂,小時候,他不知是為何,只當自己見到的都是一些長相比較難看之人,直到遇到了樊淨高僧,才知道了是因其出生之時,恰逢百鬼夜行,無意間,竟是有了這怪異的能力。
看著喜怒哀樂皆不掩藏的鬼魂,很像年幼時管不住情緒的自己,記憶彷彿被抽取一般。
二十年前,杜氏一族的一場勝仗,為徽月穩固了江山,國丈勢力日益龐大,都說功高蓋主,卸磨殺驢之事,杜氏一族怎麼也想不到來得那麼快。
國丈斬首不到三日,王后的安危也岌岌可危。那日,母妃遣他去給父王請安,讓父王陪著他練武練書法,本來是很開心的一日,天氣也很晴朗,然而沒一會,那個讓他看到一切的公公急匆匆來報。
“大王,出大事了,貴妃娘娘和黎妃帶了侍衛氣勢洶洶朝星辰殿去了。”
徽月王什麼都知道,宇文臨見著自己的父親一聽到這個訊息,立馬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可他久久不能說一句話,最後,宇文臨又見著他父親木訥地坐下了,只留了一聲嘆息,“素馨,寡人,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