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不仕者。
這句話的意思是,古往今來的能人賢士,名望最高之時,便是他未曾入仕之時,所謂天下名士,便是要在“萬乘之主,屈體卑辭,重幣請交”之時,方能體現其身價。
因此在賈長史離去之後,商宇毫不客氣地命人將自己婉拒三皇子誠邀自己出山一事宣揚了出去。
之後商宇臨淵拋鉤,繼續釣魚。
七日後,沂侯趙英再度來訪。
趙英自稱前次蒙商宇相助,表妹得以順利成為天選,此次專程攜孫若薇前來道謝,這個名頭一聽便比賈長史要親近許多,於是商宇便邀趙英至臨淵亭一會。
寒暄過後,趙英尚未表明真正的來意,商宇卻開門見山。
“在下有一事需沂侯相助。”
趙英聞言,望向商宇,卻見其人含笑看來,目露真誠,心中莫名微寒,說話加了幾分謹慎:“先生儘管直言,力所能及,我不敢推辭。”
商宇遙遙一指在不遠處練刀的李小明,道:“在下希望,侯爺能舉薦此子為夏宮左衛。”
趙英抬眼,緊盯住商宇,商宇坦然對視,左手食指輕輕敲打著那張放著棋盤的石桌。
當初沂侯趙英來尋商宇相助摘取玉晶花,正是為了趙家能掌控夏宮左衛一職,才設法煉製天選丹令孫若薇步入天選。
只是後來趙英存了招攬商宇的心思,做了一箭雙鵰的佈置,有意隱瞞實情,讓商宇與神殿為惡,若非商宇應對巧妙,事情發展下來,便是神殿與商宇之間誤會越來越深,那時神殿欲殺商宇,沂侯出面作保,商宇自然別無選擇。
而商宇促狹,取回玉晶花後,卻又反過來借神殿之勢威脅趙英,令孫若薇不得任此職。
當時趙英既不願將商宇推向神殿一方,亦不能以自己與表妹性命冒險,此事只能認敗作罷,至於舉薦商宇為夏宮左衛一事,他自然能看出不過是商宇戲謔之辭。
但原來,這位先生當真還盯著這個職位?
“此是朝廷大事,先生此言,未免太過兒戲了。”趙英眼神變換莫測,緩緩道。
一旁的孫若薇更是杏眼圓睜,怒視著商宇。
“是大事,所以我慎重思考過。”商宇輕笑,趙英眼中的大事與他心中的大事,自然並不相同。
趙英聽出商宇話中的漫不經心,微有怒色,沉聲道:“先生將大禹朝廷當做什麼?”
商宇隨手自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放到白子盒中,言語依然帶著藏不住的笑意:“那沂侯捫心自問,你費心思讓你這位表妹坐上此位,又是將大禹朝廷當做了什麼?”
不待趙英說話,他又繼續道:“大禹朝堂諸方爭鬥終究不會太過出格,合縱連橫不過籌碼交換,昔日沂侯請在下相助,重金相酬,今日在下請沂侯幫忙,自然亦有厚禮相酬。”
說著,他向趙英眨眨眼,語氣帶著幾分俏皮:“侯爺,東西買不買,不先問問價?”
趙英眉頭深深皺起:“先生,究竟想說什麼?”
“七殿下淄州遇刺一案,六皇子是主使。”
“譁”地一聲,趙英霍然站起,碰翻了自己的茶杯,茶水濺滿衣襟,孫若薇張大嘴巴,幾乎陷入呆滯,無人料到商宇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手中有鐵證。”見趙英如此失態,商宇對自己的裝模作樣的唬人效果十分滿意,忍著笑傾過身子,將趙英面前翻到的茶杯重新擺好,“沂侯不瞭解一下?”
“……”趙英面上神色變幻,一瞬間他已經考慮到了許多東西,當時淄州傳回的密報、商宇的為人以及實力、四位皇子的爭鬥局勢、當今陛下的態度、自家兄帥在朝中的處境……
數息之後,趙英神色恢復平靜,重新坐下,看向遠處依舊勤奮習武的李小明,而後對商宇道:“這孩子年紀太輕,恐怕不能服眾。”
商宇隨手一指孫若薇:“總比她強。”
趙英無言良久,才道:“這件事我不能做主。”
商宇點點頭:“那我的事說完了,沂侯可以說自己的事情了。”
趙英這才想起,自己其實是替四殿下而來,只是方才商宇的話太過驚世駭俗,如今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思索片刻後,趙英只好問道:“敢問先生,意欲何為?”
沂侯睿智,這一問直指本心,商宇卻無法像糊弄賈長史一般敷衍過去,於是他同樣思索片刻後,實言相告:“爭權,奪利。”
趙英眉頭皺起,繼續問道:“那先生可有志向?”
“有。”
“先生可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