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宇歸來之後,原本欲周遊大禹的連大竹與小瑩兒便改了行程,暫留於書院內,每日傍晚商宇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傳授小瑩兒使用天能的法門,然而兩人天能畢竟不同,商宇只能將自家的鍛鍊方法與經驗告知,然後便將一塊能查知周圍天能波動的“示能玉”擺在一側,有商宇與連大竹分別與小瑩兒對弈,至於能修習到何種程度,便全然看小瑩兒的悟性。
好在商宇的法門確有效果,不過三日間,小瑩兒已可做到對弈之時,示能玉由長明不息變之閃爍不定,雖然距離商宇演示之時那一枚枚偷盡盒中棋子而示能玉絲毫不動的地步差距尚遠,但已經算是摸到了門徑,接下來不過是長年累月的水磨工夫而已。
而商宇本人,在回疏水書院的第四天,竟一改平日的懶散,開始正式為書院學子開卷授課,而且同時開設兩門選修課程,一為算學,一為圍棋。
學院中眾多學子對這位神秘的先生自然是極感興趣,商宇第一日的算學課幾乎是全院俱來聽講,只有四十人坐席的課室硬生生擠進來百餘人之多,窗外亦是圍的水洩不通,其中甚至不乏兩個月來甚至未曾見過這位同僚一面的學院其他先生,不為聽課,卻專為來瞧個稀罕。
眾人慕虛名而來,見了本尊自然難免失望,原來傳聞中擊敗了承天司範供奉的新“大禹天啟之下第一人”,那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卓爾不凡、超逸絕群的商宇先生,也不過是一個相貌氣質都十分普通的年輕人而已。
等到商宇開口講課,那些瞧新鮮的先生學子更是打著哈欠搖頭,這位先生授課委實太過無趣。
商宇倒也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只是不緊不慢講著。
大禹能創出風調雨順塔這等奇器,算學水準固然不如商宇的故鄉高深,卻也低不到何處去。只是其體系與商宇往日所學迥異,往往一本教學所用算經當中,便能包羅數字運算、統籌拓撲、代數幾何乃至偏微分等數個分支,偏偏哪一個都無頭無尾,不盡不透。
商宇索性便拋開書本,按照從前高中水準開始,只教授代數一門,以他預計,這幾個月能從二元方程組一直講到矩陣的變換應用,將這一門學科自初等數學帶到高等數學門檻後便剛好結課。
如此一來,座下學子自然一頭霧水,昏昏欲睡。
他講的深入淺出,其實並不艱澀,只是他目下對大禹瞭解仍舊有限,一不能引經據典,二不能隨口以實物舉例,課程聽上去自然枯燥無味。
於是不過兩刻鐘,不僅圍觀人群散了個乾乾淨淨,剩下的二十餘名學子也是睡去了八九位,但那剩下確實對此有心的十來位學生卻是聽的聚精會神,興味盎然。
如此這般,等到了下午弈棋課開課時,圍觀人群便少了一大半,來的更多卻是書院中對此道真正有心、甚至今年冬至想要參加源都棋會的學子。
也不知是誰多嘴,將商宇勝了神霄帝國棋待詔連大竹八段的事情傳了開去,於是商宇到棋室之時,看見裡面四五十位學子,看向他的目光一半是仰慕敬畏,一半卻是不忿挑釁。
按商宇心中所想,這門課程教起來比之算學更是輕鬆,每堂課講解一個定式的變化,擺兩道殘譜,然後學子們自行兩兩實戰去便好。只要稍加拖延,一套中國流定式一直講到這班學子從書院畢業問題不大。
因此未作任何準備的商宇見到一名學子行禮後徑直離開向他走過來,還有些愕然。
“先生,學生不才,想請先生指教。”
那名學子顯然身負眾多期望,他目光堅定看著商宇,而其餘學子沒有半分躍躍欲試或是其他神色,俱都目露期待看著講臺之上。
“哦?”商宇翻了翻名冊,“你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學生閔文才。”少年人似乎都對在眾人面前報出自家姓名這種事格外自豪,閔文才雖是躬身行禮,說話卻是聲音洪亮,振振做聲。
“原來秦院長說的那位圍棋天才便是你啊。”商宇微微一笑,卻是想起來秦逸曾提過此子。
閔文才生於汀州閔家,這一脈血統出現承天者機率極高,閔文才祖輩皆在朝為官,其父承天五成一,任禮部儀制司郎中,其兄承天五成八,如今在牧遠軍中聽用。
而天不作美,閔文才卻承天四成,不入天選不受封賞,家中本囑其學文,卻不料此子自幼在棋道上天賦秉然,閔家便延請名師教授,其十二歲在源都便定了初段,後在疏水書院三年,棋力越發見長,如今除了院長秦逸之外,書院其他弈棋課的先生已經無人能勝他。
“院長謬讚,學生不敢當。”閔文才道,“今後還要多多向先生請益。”
商宇環顧棋室,笑道:“也好,今日開課,便與你切磋一局。”
有學子殷勤擺好棋盤棋子,眾人俱是興奮不已,一半是因為有熱鬧可看,一半也是因為高手對弈動輒數個時辰,這一局棋下完,課也就不用上了。
閔文才自覺拿了黑棋,他未提出讓子自然是心高氣傲,但若不教商宇讓先便顯得有些不敬師長了。名門世家,禮節自然無可挑剔。
商宇面露欣賞之色與他下棋,然後半個時辰便中盤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