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四更,劉府大廳燈火通明。
六皇子、賈易兩位長史都是面沉似水,而聞訊匆匆趕來的淄州太守陸大人與淄州營的宋統領更是滿頭大汗,就連一向跳脫的阮陵郡主夏晚晚此刻也是正襟危坐,面帶愁色。
方才經劉痕先生親自出手救治,七皇子與夏武華已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尚在昏迷之中,但急奏已經連夜傳回皇帝手中。
如今儲位之爭已現端倪,七皇子遇刺牽涉太廣,說不得便是一場震動朝野的巨大風暴,別說淄州太守此時已經覺得自己一顆人頭一半懸在了絞繩上,就連被三、四皇子倚為肱骨的賈易兩位長史也是止不住盤算,究竟是誰如此大的膽子,敢在劉痕先生府上行此逆事,其中會不會有針對自家殿下的算計?
賈易兩位長史互相看對方一眼,竟是同時覺得對方像極了幕後黑手,而後兩人又不約而同以餘光掃過蹙眉不展的六殿下,或許……也有可能。
這時,一名衙役匆匆從外面走到路太守身邊,小聲道:“劉府中家丁都已問過,事發之時所有下人奴僕都在府中,而客人中唯有疏水書院來的商宇先生不見人影。”
此時廳中安靜異常,他的話自然被在座每個人都聽見了。
眾人面面相覷。
這時,內室門簾一挑,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前面是劉痕先生,後面卻是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威猛漢子。
眾人識得,那是劉府護院解騎虎,據說其人原本是劉痕先生自戰場上自蠻族救回的奴隸,做事格外忠心認真,但今夜刺客能無聲無息潛入劉府,無論如何也該算是此人的失職。
劉痕先生一言不發走到主位坐下,解騎虎侍立先生身後,卻對路太守道:“路大人,你譴人詢問闔府上下,為何不事先與我打聲招呼?”
路太守不料這個關頭解騎虎如此一問,有些心虛:“事急從權,本官也是疏忽了。”
解騎虎冷笑道:“事急從權?那我若是懷疑大人與此事有關,是否可以現在便將大人捆起來嚴刑拷打?”
路太守眉頭大皺,劉府雖在他治下,但一向地位超然,他之所以如此,自然存了一些不為外人道的試探心思,卻不料這位護院如此不依不饒。
“解壯士這是何意?”路太守沉聲問道。
解騎虎道:“我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大人不要為了推卸責任便想在劉府上做文章。”
路太守深深看了解騎虎一眼,而後對劉痕先生深深一禮:“先生,下官此事畢竟出在淄州城內,下官責無旁貸,一時情急,還望先生見諒。”
“淄州城……”劉痕先生看著路太守,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虛抬手示意其人起身,“旁的都好說,只是那刺客行蹤,大人可有查出頭緒?”
路太守道:“下官方才得報,先生府上有一位汀州疏水書院的商宇先生,如今不見蹤跡,下官懷疑此人與刺殺之事有所牽扯。”
“哦,你說他啊。”劉痕笑道,“當時刺客以天能逃脫,我心急救七殿下,便讓商宇先生相助追蹤刺客去了,他是我舊友,此回亦是第一次來淄州,豈會與刺殺之事有關,大人想多了。”
“這……原來如此,是下官想錯了。”路太守再次大禮致歉,躬身之時卻是眉頭緊皺,他的懷疑雖也未必立得住腳,但劉痕先生的說辭同樣有諸多漏洞,只是既然劉痕先生說他想錯了,他也只能認錯。
“哦,對了,”劉痕先生忽然又說道,“方才我以天涯鏡面見皇帝陛下,陛下委託我全權徹查此案,令淄州府上下及地方守備軍全力配合,想來明晚便有旨意與公文到來。”
天涯鏡乃是明輝帝國特產的天能器物,借光神之力,能可令人遠隔千里亦能以虛影相見交談,其能使一國上下通達,軍政運作效率百倍,是極為珍貴的器物,歷年兩國往來,大禹唯有以風雨塔相易才能自明輝購得。
滿座聞此言俱是一驚,路太守尤為慌張,他在淄州任上六年,竟不知劉痕先生能有直接面見皇帝陛下的手段,須知以天涯鏡聯絡宮中不僅是需要本領財力,更需要皇帝陛下的信重,如今有望儲君的四位皇子,均無此殊榮。
六皇子此時站起身來,向著劉痕先生一禮:“敢問先生,不知父皇對七弟遇刺一事有何旨意。”
劉痕看向六皇子,不懷好意地笑道,“是這樣,陛下說,此事務必一查到底,上不封頂,哪怕是哪位皇子有意加害兄弟,亦許我便宜處置,六殿下,你怕不怕?”
眾人再度愕然。
六皇子臉色一僵,半晌才搖頭道:“先生說笑了。”
“哈哈哈,看你們一個個嚇得!”劉痕拍案大笑道,“我逗你們的,陛下就算老糊塗了,又豈會說出這種話來?”
眾人這才將心放下,卻是腹誹不已,拿如此大事做玩笑,若非你是天啟大能,只怕是腦袋不知道搬家幾回了。
便在這時,商宇領著一個包袱嘩啦作響從外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