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水神殿兩位祭司石光電火一輪交手之後,石摩橫劍退後,夏武華按刀而立,神色從容,把目光向閔環兒看來:
“這是光字部的極光天能,閔祭司竟身懷兩大天能,神殿果然不同凡響。”
閔環兒回望向自己剛才立身之處,臉色微微發白,猶自嫣然一笑:“一點微末伎倆,怎敢在夏將軍面前逞能。”
看這二人從容神態,無人能想到剛才一戰的兇險之處:那一道射向夏武華,卻又被反射而回的“極光”,若是打實足以令一名承天六成的天授消亡當場——不論是承天六成的夏武華還是她承天六成七的閔環兒。
奉命而來的汀州營士卒自然不會相信,神殿祭司與大禹定野軍的皇族將軍之間,出手便是立分生死的殺招。
但那位陳尉長卻用藏在面具下陰鬱的眼神裝作不經意地瞥過閔環兒,他記得十分清楚,適才自家袍澤浴血搏殺妖獸之時,她說自己不擅戰鬥,帶著那令人憐愛的焦急關切的表情,冷眼旁觀。
氣氛漸冷之時,山路上一陣窸窸窣窣,卻又是一隊三十名餘定野軍士卒,全副鎧甲各攜勁弩,紛紛從林間鑽了出來,以半月之陣圍住在場眾人。
夏武華輕輕抬手,三十道勁弩齊齊朝向閔環兒。
閔環兒環顧四周,心裡又翻過數次思量,輕聲笑道:“夏將軍這是何意?”
“末將奉令前來交接,請閔祭司將手中之物交給末將。”夏武華突然按刀行禮,朗聲道。
“好啊,原來你也是衝著玉晶花來的?”石摩雖然囂張,但是並不愚笨,自然知道被人用三十多把勁弩指著的境遇下,“交接”是什麼意思,當下冷笑道。
夏武華理也不理他,只是看著閔環兒。
石摩和閔環兒祭司袍品階紋飾雖是一模一樣,但瞭解神殿的人都會知道這二人的身份有何不同。
水神殿以神使為尊,神使之下便是四大水德主祭,再其下,便是各地主祭。而如今大禹源都的主祭,那位朝會時面南而坐,天子不敢臣之的國師大人,便是閔環兒的老師。
而石摩縱然敢稱閔環兒一聲師妹,但他的老師恐怕就連去國師面前參拜,還要排上幾個月的隊。
“這是將軍的意思,還是定野軍的意思?”閔環兒問。
她很清楚當下的局面,今日神殿的威嚴註定要敗退於定野軍的勁弩。所以這句話其實是在問,日後承擔神殿怒火的,是你夏武華,還是七皇子?
“末將奉命行事。”夏武華一板一眼地回答。
閔環兒自幼長於源都,熟知大禹政局,但今日聽到這個回答,卻是第一次感到世界如此荒謬。
如今有望太子之位的無非三、四、六、七四位皇子,便是源都的兒童都知道,哪位皇子能獲得神殿的支援,便能立儲君之位更進一步。可是六皇子仗著趙家撐腰,與神殿屢屢作對也就罷了,源都的那位可笑的四皇子更是自幼便立下規矩,不許任何神職人員靠近王府一步。既至今天,手握定野軍的七皇子竟然主動與神殿為難,這是三位弟弟齊心要將神殿退向三皇子那一邊麼?
那麼換個思路,這會不會本身就是那位三皇子的手筆呢?
夏武華有意容她多做考慮,此時不去理會,而是對正在探視傷員的陳尉長命令道:“汀州營所屬,打掃戰場後,即刻動身回營。”
“是。”
本來尚在閔環兒身側護衛計程車卒立即離開,加入包圍她隊伍。
“還有,轉告李振,稍後我會親至汀州,讓他準備好說辭,我倒想聽聽,他堂堂一營統領,何時出息到了奉神殿諭令調兵的地步?”
“……是!”
待得他訓完下屬,閔環兒美目流轉,終於開口:“我所接到諭令,似乎和將軍所言有所不同,恐怕……恕難從命。”
“哦?”
夏武華伸手,右拳虛握,頓時一片鏗鏘之聲,勁弩上弦!
“你真敢對神殿祭司動手?”石摩驚怒道。
其實方才二人已經動過手,但動手較量與動手殺人,截然不同。
“將軍聽過鷸蚌相爭的故事嗎?”閔環兒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