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帶了些茶點,拜託登州府負責護送的兩位同行去外間暫歇,她好留出空間問阿雲一些事情。
“小官人。”阿雲見宋慈進屋,趕忙又是一禮。
“不用跟我行禮,我就是個弓手而已。”宋慈安撫她坐在對面,開口道:“有些事情我想問你一問,如果不想說,可以不回答。但說出來的,必須是真話,你懂我的意思?”
阿雲點頭,這已經是給了極大的彈性空間。別的官差問話,哪會管你願不願意回答,一律都是要坦白的,不然就是大刑伺候。
她也是知情識趣的,但凡是可以回答的,絕不會可以隱瞞。
此次若不是她即問即答,知府大人也不會有藉口聲稱她是自首,酌量減刑。
“小官人問吧,奴家一定盡力配合。”
宋慈點了點頭,考慮了一番措辭。
“你今年多大?”
“奴家過了中秋便是週歲十四。”
週歲十四……那不就是才十三歲?跟張然然那個熊孩子一般大?宋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總覺這姑娘瞅著比自己都成熟。
“能跟我仔細講一下案情經過嗎?”
提起案子,阿雲竟難得的平靜。不知是被問的次數多了,還是心裡本來就不在乎,她連語氣都沒什麼起伏。
“那天夜裡,我趁他熟睡,想用刀殺了他,黑暗中連砍了數十下都被他躲過。最後坎向他頭部的一刀被他用手擋住,便剛好切下了他的小指。他痛的大叫,我當時怕了,感覺有人再往過聚集,又有些後悔,便失了那股衝動。再鼓起勇氣時,村裡人已然衝了進來,便再沒了機會。”
如果是周慕寒在這裡,看到她如此淡定描述殺人的過程,大概不會再覺得這是一個未成年的弱女子吧。
“那你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
“原本奴家跟鄰村的水生自幼相識,家中長輩也是定了親的。可就在去年,母親意外過世,只留下了奴家孤苦無依。本想著等孝期過了便同水生擇日完婚,卻被族中親戚逼迫嫁於韋大。奴家知道,他們是看中奴家家中那20畝上田,不願便宜的鄰村的人。便私自同水生家商議,用金錢利誘他們退婚。如此將奴家逼上絕路。”阿雲冷笑了一聲,接著道:“他們為了田地將奴家送給韋阿大,沒有聘禮也沒有媒妁之言,倉促宛若賣身。連青樓女子都能掙個纏頭之資,奴家的清白之身卻連青樓女子都不如。既如此,他們怎能怪奴家狠心。奴家不愛他,也不願同他日日行那苟且之事,便想趁機一了百了,殺了洩憤。”
宋慈點點頭,知道阿雲沒有撒謊。她雖然不曾學過犯罪心理學。卻也知道,一個人動殺心也許是一瞬間的衝動,但前面必然有長時間的不滿做鋪墊,才能在臨界點的一刻爆發。如果沒有這些過程,只能說明兇手並非正常人,而是變態殺手,那自有他們獨特的心理過程。
阿雲基本是將她自身的所有不幸都怪到了韋大的身上,所以宋慈得出這樣的結論,“所以說你和韋大沒有私憤?”宋慈問道。
阿雲點頭:“沒有。他人老實的很,只是又窮又醜,我不喜歡罷了。”
宋慈有些無語,不喜歡就要殺人。解決問題的方法絕不是隻有這一種,可她偏偏選了最偏激的方法。不知道如果把韋阿大帶回後世的韓國整個容,阿雲會不會立馬愛上他。
所以說,人醜是罪啊!
“想來你那位水生哥哥一定生的極為俊朗。”宋慈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