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和董河東聽得直咂舌,想不出他家到底有多大的家業,董河東感嘆道:“小時候,我娘在一個財主家裡幹雜活,他家算是當地一霸了,都沒你家那麼多下人。”
金重胤急忙否認了兩聲,又覺得自己的否認實在太蒼白,便索性不說話了。小桃姨曾告訴他,當年父親在京城開府的時候,那才叫氣派呢!偌大的宅子佔了半條街,裡面有各種園子、亭臺樓榭,堪稱京城一景。家中只有主子三四人,但僕從卻有近百人。父親早就預感到了自己要出事了,所以一步步地遣散了僕從,並將財產分給了他們。昔日風光無限的侯府,一度冷清到空無一人,只有數不清的冤魂在裡面遊蕩。父親假死後被平反了,朝廷也沒將府邸收回去,而是一直派人看管著。
金重胤是在山中長大的,他無法想象父母當年在京城有多風光,但山上的生活已足夠閒適安逸了,他十分滿足。眼下被困在這黑暗陰冷的小屋子裡,不知能否再回到山上與家人重聚,他不由得惆悵起來。
三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所以都沉默了下來。小曼又忍不住抱怨道:“哼,剛才能走不走,現在走不了了,後悔也沒用了。”
金重胤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是賊,也不是強盜,不能讓家門名聲受辱,更不能讓天山派的人去為難我父母。我父親已經病得很厲害了,如果再讓他受到驚嚇,那我就是罪無可赦。”
小曼懶得跟他辯論這些大道理,只是將頭瞥向了一邊。董河東倒是很佩服金重胤的做法,從頭到尾都沒有嘮叨一句。為了緩和氣氛,他問道:“喂,大蟲子,那個紅衣女子真是你姐姐麼?”
“嗯,是啊。”
董河東登時驚歎不已:“哇,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金重胤叮囑道:“你可千萬別在她面前這樣說,她快被這些話煩死了。再說了,我姐姐武藝高強,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她最不屑的就是自己的美貌了。”
小曼隱隱生出一絲嫉妒來,有些酸澀地說:“你姐姐當真比你強一千倍,一萬倍!”
這話正好觸到了金重胤的痛處,他沮喪地說道:“我天資確實不如哥哥姐姐,從小到大,我因為這事難過了很多次,你們就不要再來打擊我了。”
黑暗中的董河東和小曼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想到,原來一向豁達的金重胤還會有這樣的傷心事。
董河東靈機一動,提議道:“你是傻子,我也是傻子,再加上這次共患難,不如咱倆結成兄弟吧!”
傻子?
金重胤沒有深究,也沒有反駁,而是很開心地說:“好啊!小曼也一起結拜,好不好?”
小曼嫌棄地啐了一口:“你們兩個傻子結拜兄弟,幹嘛拉上我?”
董河東說道:“你是個女娃子,又不會功夫,我還不想拉上你呢!”
小曼沒有理會董河東,而是在黑暗中“盯”著金重胤的臉,在內心盤算著——若跟你義結金蘭,以後就沒法嫁給你了吧?
一想到這裡,小曼竟然心痛起來。可惜金重胤是個呆子,他肯定想不到這一層。小曼惆悵地仰天長嘆,說道:“你們隨便,反正我不跟你們結拜!”
金重胤聽出她生氣了,又不知該怎樣安慰。董河東卻滿不在乎,興高采烈地要跟他拜把子。這幾天相處下來,金重胤得知二人乃是同齡人,不過他出生在六月,而董河東是九月生的。雖是同年,但董河東很願意認金重胤當大哥。
二人都被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也沒法跪下,慷慨激昂地說那些義結金蘭的誓詞。比這更煎熬的是,金重胤很想方便,但眼下的情形,他只能忍著,忍到表情扭曲。
董河東看得很清楚,他好奇地問:“蟲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金重胤想起他的鷹眼本領,窘到無法言說,只能低下頭,咬緊嘴唇。他迫切地希望梅三姑能記起他來,將他拖出去打一頓也好。然而梅三姑像是故意懲罰他一樣,他快要虛脫了,還是不見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