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擺在李自成後衙的家中,宋玉蓮將菜餚端上方桌,便待在餐堂,只要李自成不叫喚,她是不會主動出來的,而陳秋蝶壓根就躲在內室不敢出來。
何小米將搬運回來的四壇蒸餾酒,早已擺在左近,待眾人坐定後,他取出一罈,拍開封泥,屋內頓時飄出一股異香,穆青山神色一變,卻是沒有說話,毛湘和姚次平都是酒罈英雄,雖然不知道這是蒸餾酒,卻也知道這種酒絕對難得,他們吸吸鼻子,目光早就盯上了何小米,便是梁文成,也是目露精光,和李自成對了目光,便定在何小米手中的罈子上。
何小米依次給各人斟了半盞,便放下酒罈,退在李自成身後。
梁文成笑道:“小米太小氣了,怎麼只有半盞?難道擔心你家大人酒水不夠?難得來自成家吃頓飯,這樣的好酒,畢竟不常見!”
何小米憨憨一笑,“大人先喝著,完了小米自會倒酒!”
毛湘和姚次平偷偷將鼻孔湊到盞口,深深吸了一氣,早已被蒸餾酒陶醉,梁文成等人在說什麼,他們根本沒在意。
李自成哈哈一笑,舉杯示意道:“文成,各位東主,請,不過這酒太烈,最好悠著點!”
“大人請!”
眾人一齊舉杯,李自成淺嘗細作,只喝了一小口,梁文成、穆青山也是用舌頭舔了舔,然後是一小口,毛湘和姚次平嗅了嗅,卻是一口灌下。
“咳……咳……”毛湘和姚次平劇烈咳嗽起來,但蒸餾酒已經過喉下肚,卻是吐不出來,只得用手捏住喉嚨,老臉憋得通紅。
李自成哈哈大笑,“我有言在先,別怪我沒提醒。”
穆青山皺皺眉頭,這兩個酒鬼,剛剛入席,就弄得丟人現眼,早知道就不帶他們過來了。
毛湘終於緩過勁來,“大人,這酒……這酒,比傳說中的‘燒刀子’還厲害!”
姚次平跟著道:“是呀,這酒實在太烈,烈得帶勁,草民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酒,大人,這酒不是西寧出產的吧?”
李自成暗道,這樣的酒,你們這些一輩子窩在西寧的人,自然沒見過,便是現在的大明,會製作蒸餾酒的廠家,扳著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這種酒產量低,價格自然就高,江南、京師富庶之地,想要買一罈都不容易,不要說小小的西寧。
他把眼看著穆青山,“穆東主認為,這種酒是西寧出產的嗎?”
穆青山卻是不敢接話,遲疑許久,方道:“草民去西安的時候,似乎聽說過這種蒸餾酒,不過草民……草民未能親眼見過,難道……難道大人這酒,是從西安運來的?”
心中卻是感嘆,李自成為了宴請自己這樣的商人,難道特意著人從西安運來了酒?他究竟要做什麼,是感激自己上次捐贈學堂房屋的事,還是另有他謀?
穆青山自己也不能確定,這種蒸餾酒究竟是不是來自西安,也許來自京師也說不定,難道是兵部在押送糧餉時,順便夾帶過來的?
他用目光掃視一眼梁文成,發覺梁文成也是迷茫的樣子,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喝上蒸餾酒,只得將目光投向李自成,只有李自成才會有答案。
“哈哈,”李自成大笑,順便夾了一塊羊肉塞進嘴裡,待吞嚥完畢,方道:“其實,這種蒸餾酒,乃是西寧原產。”
眾人頓時一臉黑線,特別是毛湘和姚次平這兩酒鬼,“大人,草民喝遍西寧的酒樓,從未見過這種蒸餾酒,不知何處有出售?”
“出售?很快就有出售了,”李自成面向穆青山,“穆東主,上次我成說過,西寧並非沒有物產,只是沒有開發而已。”
穆青山隱隱有些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了,今日這頓酒宴,主要就是衝著這些蒸餾酒來的,難道……
不過,他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經商多年,從未發覺西寧有出產蒸餾酒的跡象,大明雖然已經生產出蒸餾酒,但技術嚴格保密,“傳子不傳婿”,那些酒商,家大業大,保密措施非常健全,失竊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但上次李自成說得自信滿滿,難道他早就知道了什麼?穆青山想起來了,蒸餾酒只是其中的一種,依李自成的意思,這樣的貨物,還會有很多。
想到這兒,他站起身,長身一揖道:“大人能否告訴草民,這蒸餾酒,究竟是何人生產出來的?”
“穆東主先坐下來,這是家宴,無需多禮,”李自成笑道:“也許穆東主有些不信,這酒,乃是西寧衛裡生產出來的。”
“衛裡?”穆青山陷入沉思,難道自己的訊息太不靈通了?西寧出了這樣的好酒,自己還是一絲不知,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嗎?不過才四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