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鄧太阿如今無論劍道,還是劍術,皆可謂是天下劍士的頂點。
最重要的是嵇六安雖然僅是指玄境修為,卻有從未現世的壓箱底三劍,自認威勢可殺天象境高手,而鄧太阿一直被公認為天下指玄造詣第一,猶勝人貓韓生宣!嵇六安如何能夠不心癢,不想討教一二?
同樣是這一天,還有雪廬槍聖李厚重等諸多江湖頂尖大佬進入拒北城,徐鳳年卻沒有露面,連客套寒暄都省了。唯獨聽說某位目盲女琴師入城後,徐鳳年親自走到藩邸大門口,昔年曾經生死相向的兩人,一起走向議事堂。
徐鳳年好奇問道:“薛姑娘可是有話要幫蘇酥或是陸老夫子轉告?”
揹負琴囊的目盲女子搖頭道:“蘇酥對北涼的愧疚,我來償還。”
徐鳳年停下腳步,“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死在涼州關外,蘇酥一輩子都抹不平的遺憾,誰來彌補?”
薛宋官一如既往地語氣清冷道:“我只知道,蘇酥活得不開心,我能做到的事情卻沒有做,我這輩子也不會開心。”
徐鳳年搖頭沉聲道:“薛宋官,我勸你回西蜀,回到蘇酥身邊!”
薛宋官同樣搖頭道:“我絕不能讓他繼續覺得‘百無一用是蘇酥’!”
徐鳳年脫口道:“你有沒有想過蘇酥到底想要什麼,又是最想要什麼?”
薛宋官轉頭,目盲的她輕輕“望向”這位年輕藩王。
徐鳳年頓時無言以對。
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所做之事,與這位看似不可理喻的執拗女子,有什麼兩樣?
徐鳳年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苦笑道:“那就留下來吧。”
薛宋官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前行,徐鳳年突然說道:“這會兒,酥餅肯定在胡亂吃醋。”
薛宋官會心一笑,嘴角翹起,滿臉溫柔。
徐鳳年哼哼道:“薛姑娘,你竟然能看上酥餅這種傢伙,真是……”
年輕藩王沒有繼續說下去,薛宋官笑道:“王爺是想說瞎了眼吧,可我本來就是個瞎子啊。”
徐鳳年有些尷尬。
徐鳳年如遭雷擊,停下腳步,身體僵硬。
薛宋官皺了皺眉頭,沒有轉身,就已經感受到身後出現三股充沛氣機,其中一股磅礴氣勢更是令人窒息。
一對年輕男女,身上都有觸目驚心的血跡。
一名手持鐵槍的中年男子,向徐鳳年和薛宋官大步走去。
徐鳳年緩緩轉身,望向本該在懷陽關的那三人,徐偃兵,吳家劍冢當代劍冠吳六鼎,劍侍翠花。
徐偃兵微笑道:“別擔心,懷陽關連外城都還在。”
徐鳳年如釋重負,但是臉色依舊凝重。
徐偃兵解釋道:“是褚祿山要我們三人回拒北城的,他說留下其餘吳家劍士八十騎就足夠用,我們三個在那邊成天干瞪眼,意義不大,還不如回到拒北城。”
徐鳳年正要說話,吳六鼎已經不耐煩道:“褚胖子什麼性子,你姓徐的又不是不清楚,他要是下定決心要趕我們走,我們恐怕在懷陽關連一口飯都吃不上,褚祿山其實說得也沒錯,關鍵時刻傳遞諜報,有我們劍冢八十騎就差不多了。”
徐偃兵瞪了眼口無遮攔的年輕劍冠,後者悻悻然閉嘴。
徐偃兵低聲道:“褚祿山說老嫗山必然我北涼大勝,接下來流州邊軍就該一路向北直取西京,北莽中路大軍只能加快速度進攻拒北城,來一場比拼看誰更快攻破老巢的賭博。褚祿山還說拒北城只要能夠堅守到冬雪消融,那他的懷陽關就能支撐到明年春夏之交。”
徐鳳年鬆了口氣,“既然他這麼說,那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徐鳳年讓人領著吳六鼎和劍侍翠花以及薛宋官去三堂廂房住下,自己則與徐偃兵去往書房。
徐偃兵在進入書房後,沉聲道:“褚祿山最後說了句話,讓王爺切記一點,如果還想讓我們北涼邊軍笑到最後,那麼大雪龍騎軍與兩支重騎軍,就絕不可用於此次戰事!”
徐鳳年黯然無言。
說一千道一萬,褚祿山無非只是不希望北涼鐵騎的最後底子,都死在救援懷陽關的路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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