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是白衣,皆是當世最風流之人。
褚祿山猶豫了一下,仍是讓麾下邊騎留給他們兩匹北涼戰馬,陳芝豹也沒有拒絕。
褚祿山望著那個翻身上馬後的前任北涼都護,沒好氣道:“姓陳的,你下次再來北涼攪風攪雨,就沒這待遇了!”
揹負大小兩隻布囊的陳芝豹沒有理睬這個胖子的威脅,策馬離去。
兩騎愈行愈遠。
白狐兒臉突然問道:“陳芝豹,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只有殺意卻無殺心?若非如此,我肯定是要阻止你進入懷陽關的。”
陳芝豹默不作聲。
白狐兒臉猛然間撥轉馬頭,自嘲道:“差點忘了,你稍等片刻,我去取回雙刀。”
陳芝豹緩緩前行一段路程後,輕輕勒了下韁繩,回望一眼懷陽關,或者說是遙望了一眼荒涼的北涼關外,自言自語道:“有些事,你徐鳳年做不到。”
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陳芝豹放在心底。
但也有些事,是我陳芝豹做不到的。
陳芝豹望向天空,嘴角翹起,破天荒會心一笑。
能夠做到心有靈犀且肝膽相照的,也許不只有朋友,敵人也可以。
雖然陳芝豹這次見到徐鳳年,有責問有譏諷,但是歸根結底,陳芝豹之所以暫時沒有殺心,就在於那個年輕人,有著一條陳芝豹心知肚明的清晰底線。
徐鳳年的心聲,那些從未訴諸於口的言語,陳芝豹其實並不是不能理解。
“我何嘗不想北涼三十萬鐵騎,北涼參差數百萬戶百姓,人人不死!我何嘗不想北涼文臣武將人人美諡?”
“我不想北涼鐵騎死得其所,我只想所有人活下去,希望天下太平,希望北涼跟中原一樣不見硝煙,二十年,一百年!”
“我何嘗不希望清涼山碑林不刻上一個名字?”
陳芝豹收回思緒,替徐鳳年感到有些可憐。
“不愧是他的兒子,不愧是李義山相中的弟子,一輩子都沒有真正痛快過。”
陳芝豹沒來由嘆了口氣。
他這趟來北涼,本是想救下齊當國。
也更想去清涼山某個地方,祭奠那個自己一直視為親生母親的敬重女子。
陳芝豹笑了笑。
我不姓徐。
可名“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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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狐兒臉返回那棟小院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孤孤單單的年輕藩王坐在臺階上,擱著雙刀,袍子兜著一捧半青半紅的棗子,他吹著悠揚口哨。
看到自己後,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