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皺眉道:“這點不需要你提醒,我比誰都知道輕重。放心,我會帶上糜奉節和樊小釵,再說了,我雖然境界不如以往,但要說逃命自保,並不難。如今北莽的頂尖高手,真不多了。”
皇甫枰顯然是打定主意一根筋到底,抬頭死死望著徐鳳年,追問道:“若是拓拔菩薩親自截殺王爺,又當如何?!”
徐鳳年無奈道:“拓拔菩薩正在奉旨趕往流州的路上。何況你忘了幽州邊境上馬上就能收尾的徐偃兵?”
見皇甫枰還不願意起身,徐鳳年踹了他一腳,氣笑道:“皇甫枰,你的死諫,比起太安城言官的火候差了十萬八千里。起來吧。”
皇甫枰緩緩起身,猶豫了一下,輕聲道:“王爺,下官說句大逆不道的真心話,你不能死,你死了,皇甫枰這輩子都做不成北涼的顧劍棠。”
對於皇甫枰的掏心掏肺,徐鳳年只是瞥了這位幽州將軍一眼,便一笑置之,然後和餘地龍各自騎上一匹馬,與糜奉節樊小釵,四騎遠去。
皇甫枰不去擦拭額頭的汗水。
雙方心知肚明,他皇甫枰真正想說的,不是什麼北涼的顧劍棠,而是離陽王朝的徐驍。
有朝一日,裂土封王。
皇甫枰也不介意徐鳳年知道自己的野心。
四騎在驛路上向東疾馳。
騎術已經十分精湛的餘地龍轉頭看了眼那支騎隊,說道:“師父,這個幽州將軍怎麼說來著,什麼油什麼燈的。”
徐鳳年笑道:“你想說不是省油的燈?跟誰學的,師妹王生還是師弟呂雲長?”
孩子嘿嘿笑著。
徐鳳年打趣道:“想念王生了?那當時怎麼不跟她一起去北莽?”
孩子趕緊板起臉一本正經道:“她跟那白狐兒臉是去北莽砥礪武道的,我哪能拖她後腿。她可是說了,等回到清涼山,肯定一個打我和呂雲長兩個。”
徐鳳年含有深意道:“你啊,輸了一半了。”
餘地龍愣了愣,“師妹果然在北莽能練成最厲害的劍法?”
然後他又忍不住自顧自地開心笑起來。
徐鳳年搖了搖頭。
一直言語不多的糜奉節擔憂道:“薊州畢竟不是北涼,有許多潛伏的趙勾眼線,王爺還是小心些為好。”
徐鳳年點了點頭。
糜奉節不露痕跡看了眼那女子死士樊小釵。
這名指玄宗師不明白為何徐鳳年要捎帶上她。
糜奉節打定主意要死死盯住她,以防不測。
神情冷漠的樊小釵目視前方。
薊州,曾經隸屬北漢疆土。
其實不光是當初薊州韓家,北漢國祚長達一百六十餘年,有太多太多世族豪門都曾是北漢的臣子,而她樊家,更是世代簪纓滿門忠烈。
徐鳳年突然說道:“這次你順路去給樊家祖輩上墳敬次酒,以後未必有機會了。你要是最後決定留在薊州,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你不用急著回答,到了那邊再說。”
樊小釵猛然咬住嘴唇,滲出猩紅血絲,眼神瘋狂,她笑道:“我沒臉面去祖宗墳前敬酒,既然我殺不了你,甚至都不敢對你出手,但我就可以親眼看著你死在沙場上。”
糜奉節匣內名劍大震,怒道:“樊小釵!你尋死?!”
樊小釵肩頭微微顫動,笑聲越來越大,高坐在馬背上,滿臉不屑,“嘖嘖,指玄高手,我真是怕死了。”
徐鳳年平淡道:“夠了。”
糜奉節深呼吸一口氣,樊小釵也立即收斂起那股子癲狂意味。
他們兩人的坐騎沒來由馬蹄一滯。
被忽視的那個孩子餘地龍,看了眼伸手扶了扶劍匣的老頭子,又看了眼握韁手指有些發青的年輕女子,這位徐鳳年的大徒弟偷偷撇了撇嘴。
徐鳳年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