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西哥城的北門,印第安人方陣已經準備就緒,這些被精心挑選出來的印第安勇士,他們都身穿黑色素服,頭扎白色頭巾,手裡都捧著靈牌位,當先的弗萊格和福克斯兩位印第安酋長一起打著一屏白幡,幡上用古老的瑪雅文字和拉丁文字書寫著‘印第安人永不為奴’這句話。
隨著這支印第安人方陣的出現,讓場面頓時變得肅穆了,所有置身其中的人們都感到一股沉鬱之氣撲面而來,直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而在隊伍中的印第安人們則更是如此。
不要忘了,你們今天不是為了你們自己來表演的,你們是帶著所有死去印第安同胞們的願望來告訴全世界,印第安人站起來了!
周銘大酋長的話還在每個印第安人的腦中迴響,這也讓他們知道,他們今天的入城儀式並不是來炫耀自己或者是炫耀印第安人這場勝利的,而是要帶著他們死去的同胞們來看看這座繁華的墨西哥城,來這裡告訴全世界他們已經不是過去那被隨意奴役的種族了,他們是時候要站起來了!
正是這樣的想法,再加上昨天晚上得知的墨西哥政府軍故意要拿他們當小丑對待的訊息,讓每一個印第安人心裡都憋著一股氣;也就是這股氣,讓整個印第安方陣看上去更加的悲壯肅穆,彷彿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方陣,正在走著的也並不只是那些印第安人,而是有幾千幾萬死去的印第安人靈魂都凝結在一起了一般。
不僅如此,甚至從他們堅定的眼神和步伐,讓人恍然覺得他們也並不是代表了他們自己,他們更是代表了歷史上所有遭到屠殺的印第安人一樣,而那屏白幡上的話,就是他們心底的吶喊。
隨著這個印第安方陣緩緩走過,原本還歡騰不已的街道頓時安靜了下來,每一個觀看這次入城儀式的墨西哥城市民都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才是真正的軍隊呀!他們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嗎?
在這些墨西哥城市民的眼中,這些印第安人身上的服裝並不算統一整齊,可以說連乾淨都算不上,他們都能看到很多人手上腿上的傷疤,有些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仍然還在往外滲著鮮血,沾溼了身上的袍子。
而他們背上揹著的槍支和刺刀,所有人也都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因為戰鬥而留下的缺口和劃痕,距離近一些的市民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還能看到在刺刀上仍然沒有清理乾淨的碎肉或者是內臟,天知道那是哪個倒黴士兵留下來的。
他們在手上捧著的是什麼,難道是用木頭做的墓碑嗎?上面寫的名字,莫不是在尤坦卡戰役中陣亡的印第安人?
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們並不知道今天是面對全世界的入城儀式,他們需要的是保持自己的儀態嗎?難道他們是想這麼做來繼續博取全世界的同情嗎?
“巍峨的高山是我們的兄弟,清澈的河流是我們的姐妹,墨西哥這片富饒的土地曾是我們的家園,是我們充滿了喜悅的安息之所,為了孩子的明天,我們願意付出我們的所有,讓失去所愛的人的輩分化作無可匹敵的力量,讓聚集而來的勇氣直達天際,我們是堅強的印第安人,我們會像神鷹一樣永遠翱翔……”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唱起了這首印第安的古老歌謠,但是這不重要,因為很快所有印第安人都跟著吟唱了起來。
這支印第安方陣就這樣一邊吟唱著這首歌謠,一邊邁著步子緩緩的走向了墨西哥城中央的憲法廣場。
歌聲緩慢而低沉,歌聲傳到了美洲塔這裡,傳到了墨西哥總統和其他高階官員這裡,當他們聽到了印第安人的歌聲時,他們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推了一下一樣,都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彷彿那不是簡單的瑪雅歌謠,而是什麼能毀滅世界的恐怖能量。
隨後印第安方陣如同黑色的潮水般走進了憲法廣場,饒是這些墨西哥高階官員以及其他觀看入城儀式的各國記者們,也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廣場,隨著印第安方陣的到場頓時變得沉默肅靜,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稍微大一點的聲音都是對眼前這一切的褻瀆。就連那些見多識廣的記者們也都呆呆的看著,一時間也忘記了用自己手中的相機來記錄下這珍貴的一刻,或者說他們也覺得,這時候的相機閃光燈也是一種褻瀆。
後來一位美國的旅行作家對這一次入城儀式所做的記錄,或許就是最好的描寫了,這位作家也因此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只有身在其中你才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印第安方陣就從我的眼前走過,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左顧右盼,他們都很堅定的凝視著前方,彷彿那就是他們的未來和希望!
他們的手裡捧著他們通報的靈位牌,在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那並不是一直正在入城的印第安革命軍,而是一支凝結了幾百年來印第安人血淚結晶的靈魂大軍,他們也並不是從城外進來的,而是從地獄裡經過了無數險阻才爬出來的。
在他們的身後,我似乎能看到在過去幾百年裡慘遭屠殺的印第安人們,他們被殘忍的刺穿了心臟,因為這樣才能殺死這些異教徒;他們被剝掉頭皮,拿出頭骨,是因為這些東西能拿去總督府換取黃金。
全世界都知道墨西哥爆發了印第安革命,但卻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或許這就是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