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看著前方:“你打算怎麼做?”
“沒什麼特別的打算,”雍戟扶著欄杆,“婚事,自然聽皇后殿下的。”
五皇子和七皇子的到來連結了有些分隔的宴場,諸人漸漸聊成了一團,當坐下的人多了之後,間隙就顯得小了,場地越發像一張圍起的大桌。
但過了沒多久,溫和談笑的氣氛靜止了一下,瓊琚園門口,一道硃紅如火的衣裙跨過了石檻。
身後跟著一位負劍提竿的少年。
大家或多或少都靜了一下,然後此起彼伏地起身行禮,李西洲沒有什麼言語,只微微頷首,甚至也沒再往前走,就在宴席的角落坐下。
裴液同樣分享了很多道餘光。
大概是第一次,在這樣近的場景下接受這麼多望向身前女子的目光,皇子的、妃嬪的、宮女的、太監的……裴液一時很難理清那種感覺。
孤立?大概有,沒有一人上前來講話問好,李西洲就一斂裙裾坐在末尾,不管宴席還沒開始,自斟了一杯酒。
但更多的大概還是戒懼。
一種看向危險或者不祥的眼神,當然都隱藏得很好,且有相當一部分面龐沒料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瓊琚園景色很不錯,能瞧見許多外面沒有的花。”李西洲倒似乎全沒注意,斟了半杯酒向後遞給少年,“巽芳園太大了,大而蕪,這裡就精巧很多。”
裴液接過來,沉默了一下,俯身低聲吟道:“不錯,夜露含花氣,春潭漾月暉。”
“……”李西洲轉過頭看他,“月亮還沒出來呢。”
“哦,要有月亮才能吟嗎。”
“不然‘月暉’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巽芳園的時候,崔照夜教我的,她說能吟。”
兩人講話聲音很低,裴液也不怕丟臉,他直起身來掃視了一眼場上,瞧見了李無顏。
小女孩兒剛剛行禮時已見過了他,這時正對他笑著搖頭晃腦,旁邊那個大一些的裴液沒見過,但瞧著安靜一些,正也張著好奇的眼睛瞧著。
裴液走過去,和兩位妃嬪恭謹見了禮,把小魚竿遞給了李無顏:“喏,給你拿來了。”
李無顏高興地接過,轉頭對李碧君笑道:“看,我說我會釣魚吧。”
李碧君很感興趣的樣子,但顯然有些怕生,抬頭瞧了裴液一眼,又回頭去看母親。
“你也想釣魚嗎?”元妃把她牽進懷裡,溫藹道。
“嗯。”李碧君小聲道。
“好,等回去讓齊公公給你也做一個,等冰化了,可以在咱們池塘裡釣。”元妃笑著言罷,轉向他們,“你們先去吧,等以後碧君有了魚竿,再一起玩。”
“沒關係!”李無顏脆聲道,“碧君姐姐可以跟我一起釣,我們、我們一人釣一條。”
“該怎麼說?”元妃笑著看向懷裡的女孩兒。
“謝、謝謝無顏妹妹,我就不去了,以後再一起玩兒吧。”李碧君道。
元妃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真乖——你們去吧。”
李無顏還想說什麼,裴液已牽著她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現在!”
“現在可不行。”裴液瞧了一眼她寡言而目光擔憂的母妃,笑了笑,“今晚我也沒空陪你釣,等一會兒吃飽了飯你再去,要有人看著知不知道?”
“知道。”
裴液蹲在地上,也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起來轉身時,幾步之外一個圓潤的身影正雙袖斂在身前,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