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先跳過這一式去學【清鳴】。
因為【展翅】本就是【清鳴】的前置,【清鳴】才是【展翅】的導向。正常的學劍流程是用五天學會【展翅】,再花個兩三天學會【清鳴】,最終再花費不知多少時間去將兩式接合。
但這樣一套下來,距離武比就沒多久了,而後面還有蟬、雀各兩式劍沒學。
因此裴液沉思之後,決定用個“取巧”的辦法,他打算先把兩式都學個似會非會——即先學會比較簡單的“前八成”,只留最難把握的“後兩成”。
然後直接將這兩式連起來習練.或者說“使用”,在這種感悟和體會中、在兩式劍互相的牽引和修正中,一舉貫通這一組收放之劍。
乍一聽好像是條頗為巧妙的捷徑,但稍微一想便知不對。
沒有打下足夠硬實的基礎,就想急匆匆地一蹴而就;你明明一式都沒學會,就想直接用出來?
這是一種過於傲慢的學習方式——無視撰劍人親手寫下的習練步驟,前學學、後學學,然後說,“我靈光一閃”就會了。
既稱之為“靈光”,又怎麼會想閃就閃,你裴液是星星成精嗎?
但總之少年自己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他活動了一下手腕,便真的這樣去做了。
【清鳴】是一式罕見的振劍。
劍如其名,這一劍帶有清越的錚錚之音。因為它是透過劍身的震顫來擊退干擾,保證劍路的筆直。
正如蟬在地底蟄伏一二十年、蛻變而出後的第一聲鳴叫,這一劍直接而自我,不容任何的打斷和干涉。
也正是這樣霸道的一劍,才需要前置一整招的蓄力。
而就習練來說,這一式比【展翅】稍微簡單些,但同樣難以把握,裴液在一劍上花費了近一個時辰。
而後他帶著兩式半吊子的劍法,去找張君雪對練去了。
“你稍微收些力。”裴液對女子道,“然後也不要過多地打擾我蓄勢的這一招,因為我還沒完全學會。”
這回真的是陪練了。
但張君雪也沒有怨言,認真地按照裴液的交代給他足夠合適的對戰環境。
一次、兩次、三次.這次裴液的劍在她看來甚至有些滑稽,像是握在一個肢體不協的人手中。躲避時身體總是繃著勁,有一次他把劍向後收了,上半身也傾倒,但下半身還留在原地,像是還想再重新站回來。
但是你已經將這塊區域全放了,怎麼可能還想借此處發力呢?
張君雪看著這隻腳怔怔地想到,然後一刀把少年拍了個大跟頭。
進攻也總是或倉促或遲鈍——張君雪看得出來,這其實是受了上一招的牽制。
這一式攻劍單獨來說還是值得一看的,總是帶著奇異的震顫,每次和刀身交擊都令自己手腕一麻。但少年一定要把它銜接在上一招之後,就也亂七八糟了。
在近三十次失敗後,張君雪依然沉默著擺好了架勢,但那雙碎髮下的眼睛卻看著少年透出些詢問。
要不,再去練練?
“不必,再來。”裴液重新握住了劍。
一次次的劍斜人歪,他的表情卻越加肅穆,他已漸漸感覺到著兩式劍在自己手中清晰地彈跳——它們在互相碰撞著,直到找到那個互相契合的切口。
也許就在下一次。
張君雪揮刀而來。
裴液體內真氣流動,肌力調動蓄藏,而在體外,他腳步一挪,避開了這一刀。
張君雪刀一翻轉,再劈而去。
裴液本要退步再避,這是他搏擊的優秀本能——之前幾次正是在這樣的連續退避之後,要麼直接一觸即潰,要麼蓄藏之勢洩破,要麼兩者都沒發生,但他卻失去了“放”的著力點。
他知道這樣不對,卻把握不到該在哪裡停下。
但這一次,藏在體內的下一劍牽住了他。
就在這裡,不能退了。
嘗試避過,哪怕吃些虧,也不可再完全讓掉這塊區域。
但裴液忽然神光一閃,沒有去避,而是做出了一個之前未有的動作——他舉劍架了一下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