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秦皇帝將所有的隨從和侍衛全部留在了宮外,然後獨自一人走入了慈平宮,走到了最深處,倪鶴年修行的房間。
此時已是初夏,中州城的風已經帶著令人出汗的燥意。
然而倪鶴年修行的這個房間,卻是比中州城的寒冬還要寒冷。
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以寒玉為壁,堆滿了大塊大塊寒冰的冰窖。
看著盤坐在寒玉床榻上,連眉毛上都凝結著白霜的倪鶴年,雲秦皇帝沉默片刻,道:“有用麼?”
倪鶴年抬眉,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著普通的聖師一樣沒有區別,點了點頭,平淡道:“至少可以令身體機能一切變緩許多,可以給我贏得很多時間。”
雲秦皇帝沒有任何怒容,也平靜的看著他,問道:“多久?”
“很多年。”倪鶴年隨意道。
聽到這樣沒有確定年限,似乎顯得太過隨意和倨傲的回答,雲秦皇帝卻依舊沒有動怒,他沉默了片刻,又微微抬頭,沉聲道:“惠靈丹的確是朕給聞人蒼月的。”
倪鶴年看了雲秦皇帝一眼,沒有回答,他眼眸中的神色,也沒有任何明顯的波動,似乎就像沒有聽到雲秦皇帝的這句話一樣。
“煉獄山將會和朕議和。”雲秦皇帝的眉梢微微挑起,繼續說道。
倪鶴年的眉梢卻是微微挑起,眼光劇閃了一下,眉毛上的白霜發出金鐵一樣的聲音。
“朕想知道您的意見。”
雲秦皇帝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卻是變得略微冷厲了起來,“您應該明白,議不議和,朕必須由您的意見決定。”
倪鶴年平靜的看了雲秦皇帝一眼,道:“你之前已經和煉獄山合作,已經和青鸞學院為敵,難道還有回頭的機會麼?”
雲秦皇帝的臉色難看了數分,道:“朕只是考慮最有可能擊敗青鸞學院的手段,所以才將惠靈丹交給聞人蒼月,而未給大供奉。”
“你錯了。”
倪鶴年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認為惠靈丹對我會有多大的改變,既然我不在意惠靈丹,那你無論給誰,便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雲秦皇帝微微一呆。
“你單獨進來和我見我,也是想賭一賭,要看我對你的態度有沒有什麼改變。你也明白你和煉獄山掌教合作,是引狼入室,你明白也只有我才是你手中有可能對付煉獄山掌教的力量。”倪鶴年用根本不聚光的灰白雙瞳看著雲秦皇帝,平靜說道:“但這麼多年,你也應該明白,你的敵人是誰,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所追求的東西。我一直在追求超越聖師,成為中州城裡真正最強大的人,現在我已經做到了,我的前路…面前的敵人,境界比我高,比我強大的,便只有煉獄山掌教。”
“你生怕我對你有意見,到時不幫你對付煉獄山掌教?”
倪鶴年的嘴角開始露出冰冷的譏諷神色:“你不必擔心這點…因為若是要離開這個世間,我自然只可能在面對他的時候死去。”
雲秦皇帝眼睛微微的眯起,臉上的神色恢復了冷漠和威嚴。
他朝著倪鶴年微微躬身施禮。
“大供奉您的名字,將會永留雲秦史冊。”
“大供奉您需要什麼,皇城任憑擷取。”
冷酷而尊敬的說了這兩句之後,雲秦皇帝便帶著更強大的自信,欣喜的離開。
倪鶴年沒有再出聲。
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目,呼吸都似乎停頓下來,然而這個冰窖冰寒的空氣裡,卻似乎出現了許多絲絲的紋理,就像無數的符紋連通在他的身上。
他嘴角冰冷譏諷的神色,沒有收斂,卻是如漣漪般泛開。
***
(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