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莽王朝的王城常居人口七十萬,尋常民居都用土磚或是火山岩磚砌成。
雖說用火山灰巖切割製成的磚石非但分量不重,便於運輸,且磚石內里布滿細小孔洞,天然的冬暖夏涼,只是一色的土黃或者灰黑色,卻是隻能注重實用,沒有多少雅緻之感,尤其北部季風時常刮來些火山灰塵,若說潔淨、美麗、城市景象之宏偉,自然無一能和雲秦王城中州城相比。
只是大莽老皇帝極重禮治、教育,誇張一些可以說是以文立國,和雲秦國風幾乎截然不同。
所以大莽王城裡總的私塾、學院,雖然未必比中州城多,但密集程度卻恐怕相差無幾。中州城也是官宦富商子弟眾多,文武兼修蔚然成風,換了雲秦其它人口眾多的大城,私塾、學院的數量,比起大莽王城,恐怕遠遠不及。
在大莽王城的東城,市集和富商宅院雲集之地,有一個私塾叫東麓書院。
這個私塾看上去和別的私塾一模一樣,然而唯有大莽皇城裡面一些真正的權貴才知道,這裡面的內院,便是大莽密祿院的所在。
密祿院這個每月都從大莽皇城支取大量秘密經費的機構,用收買、賄賂、恐嚇、脅迫、嚴刑逼供等等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在上至朝堂,下至普通販夫走卒、市井幫派、妓院茶樓…安插了無數耳目,只是為了要找出雲秦潛隱的線索。
這個遊離於大莽朝堂和律法之外的機構,從很多方面來看都是無法讓大莽官員忍受的,然而這些年,雲秦和大莽的戰爭,在更深層次裡,一直是雲秦的修行者和煉獄山之間的戰爭。煉獄山認為這樣的機構存在是有價值的,這個機構的存在便是有價值的。
呂啟明是密祿院的主事人。
他天生長著一雙灰色的眼瞳,因為已經掌管密祿院很多年,他的頭髮已經變得比他的眼瞳還要灰白,額頭上也已經佈滿了刀刻般的皺紋。
從一開始進入密祿院時的魂師階修行者,到現在,他也已經成了大莽王城裡最為接近聖師修為的大國師巔峰修行者。
在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的情形下,能夠擁有這樣的修為,只能說明他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事實上,這些年裡,因為密祿院而死去的唐藏潛隱,的確很多。
只是這名灰瞳灰髮的老者,並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安全。
他的身份本來就十分機密,且能夠逃避密祿院而進入大莽王城的雲秦修行者本來就寥寥無幾,而能夠殺死他的雲秦修行者,至少要是一名聖師。
聖師太過強大,氣質太過不凡,本身便更難掩飾蹤跡。
然而聖師又是任何勢力的最寶貴的資源,不可能進入大莽王城來送死。
所以他覺得自己會在這樣的位置上,和尊貴和權力相伴,一直坐到老死。
只是他沒有意識到,這個時代已經有所改變。
這一日他和平時一樣坐在東麓書院後院的一間書房裡,身旁是一個煮著茶水的炭爐。
炭爐上鐵壺裡的茶水漸沸。
茶壺口發出了第一聲絲絲的聲音。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屋面上方的天空裡似乎有些異響。
在他抬起頭,心中隱然覺得不妙的一剎那,整個屋面便已經徹底的破碎。
在無數灰土和瓦片的碎礫裡,一柄靛藍色的長劍如電刺落!
呂啟明心中充斥凜冽寒意,但他來不及思索,屏住呼吸,一柄暗紅色短槍從他身前案下往上挑出,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狠狠敲擊在靛藍色長劍上。
一聲巨大的轟鳴。
如兩口無形巨鍾在這房中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