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大軍從四面八方圍向一個城池的景象,光是想象就令人覺得震撼和充滿真正史詩的感覺。
對於任何親身經歷過當年墜星陵一戰的人而言,很多戰爭中的場景,都是深刻於內心深處,永不會磨滅的畫面。
唐初晴當年也在這樣的一場史詩之戰裡面,但當時還很幼小的他,大多數時候只是在協助照顧傷員和搬運箭矢等軍械,他沒有時刻在戰鬥的最前線,所以他看到的震撼的畫面,要比白衫劍師少得多。
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黑。
然而這名白衫劍師的老師,在當年的墜星陵一戰之中,也和這兩日的白衫劍師一樣,想盡可能的讓自己的弟子多看到些東西,多學到些東西,所以這名白衫劍師當年雖然在墜星陵一戰之中也和唐初晴一樣年幼,但他絕大多數時候,卻都跟隨著自己的老師,處在戰場的前沿。
他見過許多跟隨著張院長的強大雲秦修行者的出手…在那場大戰裡面,因為雲秦一方的普通軍士數量太少,而跟隨著張院長的強大修行者數量太多,所以戰場上的主角,始終便是那些強大到非人的雲秦修行者。
從那些雲秦修行者的出手,從那一戰的許多畫面中,這名白衫劍師也得到了許多感悟,才有了今日這樣的成就。
也就在那某一個畫面之中,他見過這樣的黑。
正是在當時烈日下的一抹這樣的黑暗,同時頃刻間化成瀰漫數里的億萬黑色微粒,將當時南摩國的兩千魂兵重鎧軍士和數十名其中有許多聖師存在的強大修行者,體內的魂力頃刻間如冰雪般消融。
失去魂力支援的兩千魂兵重鎧在高速中墜倒,像一塊塊廢鐵跌撞在一起,那數十名足以令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仰視的強者,便如同普通人一樣,在鋼鐵的擠壓、撞擊之中血肉模糊的死去。
這是他腦海之中許多的畫面之中,最為震撼的畫面之一。
……
跟著著自己的老師,這名白衫劍師是親眼見到了南摩國的大軍當日何等浩蕩無敵,何等風光的直逼墜星陵,又親眼見證了南摩國的大軍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節節失利,最終膽寒、陷入必敗之中的全過程。[]當時他的老師和那些同一時代的南摩國最強的修行者,也不知道這樣的一片足以讓所有敵人的心頭陷入最深沉的黑的東西,到底是藥物,還是魂兵,唯一能夠確定的,必定不是這個世間的任何匠師能夠製造,肯定是和大黑一樣,是來自一些不可知之地的遺留之物。
在利用這樣的一樣東西,殺死了當時南摩國大軍最為重要和強大的一股力量之後,整個墜星陵,還有很多更危急的時刻。
在那種時刻裡,一些跟隨著張院長的修行者,張院長的朋友,甚至是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填補著城牆的一些缺口,直至耗盡最後的一絲魂力,流盡體內最後的鮮血,身上帶著無數的傷口倒下。
但在很多這些對於張院長至關重要的朋友戰死的最危急時刻,也沒有再次出現這樣最深沉的黑,所以對於當時的南摩國,後來的大莽的修行者而言,這樣的東西,便只有一件,已經耗盡,世間再也沒有這樣的東西。
然而在這東景陵,他卻又見到了這樣最深沉的黑。
讓所有修行者,瞬間由雲端跌落成普通人的黑。
這一刻,體內所有殘餘魂力消散的這名白衫劍師,就像是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宿命,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一般,他如同再次來到了當日的墜星陵前。
他的心中微苦。
他知道當時的張院長肯定的確已經沒有這樣的東西了,他有,當時肯定也會用掉了…肯定是後來的青鸞學院,在這雲秦立國之後的漫長歲月裡,又找到了這樣的一件東西。
而青鸞學院也並沒有過分託大,過分看重將神的能力。
青鸞學院,也始終將自己最強的力量,放在林夕的身上。
所以東景陵,便就是這戰中,青鸞學院放諸力量最強的一個城。
……
從超脫這時間的聖階,到直接被打落凡塵,身上所有火焰和光華熄滅的申屠念,臉上的神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一個踉蹌,前衝的身體差點站立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林夕也十分的震撼。
這種變化的第一感覺,便讓他覺得好像被瞬間廢了修為。
但他也很快看到了在河畔涼亭頂端站起的那條披著黑袍的嬌小身影,他便知道了這是自己人,他便頓時有些心安,不再徹底的恐慌。
然後他便很快感知出來,自己的身體除了魂力消散之外,沒有其餘任何的變化,他便明白,這樣的一件東西,只是能夠摧毀籠罩範圍內所有的修行者積蓄在體內的魂力,就像瞬間排空一片片池塘的水,但沒有損壞池塘本身…所以只是耗光了魂力,並非是廢除了修為,只要有時間冥想修行,魂力便還能慢慢的積蓄起來。
這樣的確定感知,便讓他心情更加平靜和冷靜。
申屠念站穩了,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面孔扭曲得出現了深刻的皺紋,他也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想到了在煉獄山典籍之中的某個記載。
“這樣的東西…青鸞學院居然還有。”
他喃喃自語的,說道。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們煉獄山有瘋狗,我們青鸞學院,當然也會有好東西。”林夕想著這一件東西的強大,感慨著說了一句,又陡然覺得和申屠念說這些沒有意思,也喃喃自語道:“不過你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和你說了也是廢話,你也聽不懂。”
申屠唸的確是白天不懂夜的黑,他當然不可能知道什麼是張良計,什麼是過牆梯。但聽到林夕此句濃濃嘲諷的話,他卻就像是煉獄山中那些已經被折磨的徹底麻木的農奴一樣,已經根本生不出多少憤怒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