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月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了一絲無奈的苦意。
他知道了這一戰終究無法避免,所以他只能出手。
他白嫩藕節般的右手從寬大的文士袖袍中伸了出來。隨著他這一伸手,他光潔的臉上驟然出現了十餘道皺紋,他的整個膨脹的身體也似乎漏氣皮球一般,瞬間縮小,體內的磅礴元氣,驟然從他這隻右手上噴湧出來。
有七種顏色的光夢幻般凝聚,在他的手上形成了一頭七色鹿。
七色鹿脫離他的手,撕裂了空氣,飛翔在夜空之中,收縮在一柄柳葉狀的金色飛刀之中。
這一柄從他手中射出的柳葉般大小的金色飛刀表面有奇異的弧度,在夜空之中並非是由直線前進,而是在空中不斷的變幻著方位,猶如一隻巨大的螢火蟲般飄忽不定。
這名在整個東林行省只忌憚兩個人的省督府供奉的兵刃,竟然是極為罕見的飛刀。
飛刀畢竟不是聖師控制的飛劍,在空中的路線不管如何曲折離奇,最終的目的地在一出手時也已經確定,無法更改。
但高拱月的飛刀卻並不是只有一柄。
這第一柄飛刀在七色鹿消隱,驟然被貫注強大無匹的魂力而在空中猛的一頓,開始驚人的加速時,他的第二、第三、第四…一共八柄飛刀也如時間靜止般懸浮在了他的身前,又同樣開始驚人的加速。
他的右手前方的空間在一個呼吸的時間之中明滅了九次,留下了九柄飛刀加速衝擊空氣,形成的九圈衝擊波一般的氣旋。
在旁人的眼中,這一共九柄飛刀,都是同時激發出來的。
九圈透明的氣旋在他身前炸開,然後九片金色柳葉消失在他身前,分散在這夜空之中。
高拱月將自己體內的小半魂力都在這刻衝擊而出,他的人在這一瞬間也如同蒼老了十歲,然而包裹著他全身的磅礴氣息卻是沒有稍減,反而更加的壯大。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這一擊未必能將對手擊殺或者重創,而對手的反擊,一定會極其的驚人。
他身上的肌膚變得好像一塊塊黃色的老玉,他腳下的泥土地變得更加透亮。
九點金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隱隱連成了一個球體,朝著球體的中央收縮。
球體的中央,便是那名行走在黑暗之中,堅守著心中光明,無視這世間一切規則,被人視為鮮血中化生的修羅的那名暗祭司。
無論從任何方位閃避,都不可避免的會遇到其中的一兩柄飛刀。
這九柄帶著恐怖力量的飛刀,組成了一個金屬牢籠,將這名暗祭司困在其中。
五年之前的高拱月剛剛步入這座省城,在金風巷遭遇了當時省督府的大供奉,只是用出了這一擊,省督府的大供奉便不敵敗退,他便從一名無人知道的修行者,一躍成了新的省督大供奉。
五年之後,他這一擊比起當年在金風巷時的一擊,不知道要強出了多少。
然而他卻是驟然變了臉色。
因為金屬牢籠中間的對手驟然從金屬牢籠中消失。
這名暗祭司簡簡單單的往下落了下去,落入了地下。
即便高拱月很清楚自己這一擊的弱點,知道自己並不能像聖師一樣,控制著飛劍在地下行走,他清楚對手的腳下是空門,但他依舊無法想象得出,對方怎麼可能將腳下的堅實的土地瞬間淘空到此種程度,讓對方的人都能深深的落下去,徹底在眼前消失。
他想過對方的許多種應對,唯獨卻沒有想到這一種。
……
暗祭司的腳下,好像驟然開啟了一條連通幽暗地底世界的通道,他的整個人消失在內。
兩柄封鎖上方,由上至下如柳葉飄灑下來的金色飛刀射入了他消失的深邃洞中,“噗噗”兩聲輕響,發出了深入泥土之中的聲音。
這兩聲輕響,卻似導火索一般,瀰漫在高拱月身周的無數沙沙的聲音驟然大響,驟然變得無比劇烈。
高拱月的呼吸徹底的停頓。
在他的感知之中,他的身外原本是滂沱大雨的雨地,然而此刻,他感知之中,所有的雨線,全部由下至上,每一條雨線都化成了致命的魂兵,往天空之中倒飛而出!
他身周整個小院中的地面,全部沸騰!
並非是在他的感知之中沸騰,而是肉眼可見,真正的沸騰,如同一大鍋煮沸的熱湯,無數的塵土從地面往上飛揚起來,地上的石板、鵝卵石、磚石,全部瞬間碎裂。
置身在這一個沸騰大鍋中央的高拱月驚恐的往上飛躍了起來,朝著後方的屋頂飛躍。
他從來沒有躍得這麼倉皇,躍得這麼高過,以至於給人的感覺,他好像是要朝著天空之中的那一輪明月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