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肉切盡,林夕站了起來,將魚頭切掉,雪白的骨架放入依舊還滾燙著的瓦罐水中燜著。
此時細雨已經有些停歇,江上變得愈加清明,林夕轉頭看著有些可惜的張二爺悄然一笑道:“上岸之後,和先生再喝一杯也不遲。”
張二爺點了點頭,笑道:“好。”
江岸兩側的蘆葦蕩慢慢稀少,江面陡然變得愈加寬闊起來,兩邊江岸,模模糊糊可見許多大大小小,被江水磨圓了的石頭,在水中參差不齊。
已至張二爺所說的淺灘。
張二爺的臉上突然現出些驕傲的神色,他的身子也愈加挺直了一些,他和林夕身下的小舟依舊極其平穩,連置於船頭的大瓦罐中的水都沒有晃出一分,但整條小舟的速度,卻是陡然加快。
前方舟上那名身穿黑色蓑衣的男子轉過了頭,林夕和張二爺已然能夠看清他的面貌。
這是一名身姿異常高聳的中年人,即便是坐著,給人的感覺也像是一杆挺直的標槍,他的面貌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但是顯得特別的森冷,尤其因為被細雨潤了一層水光,看上去簡直就像兵刃刃面的反光。
林夕的眉頭登時皺了起來。
因為這一轉頭之間,這名身穿黑色蓑衣的男子根本沒有絲毫驚慌的神色,反而是有一絲冷嘲的意味從他森冷的眉宇之間浮現出來。
“好快的船。”
這名男子突然發出了讚賞:“想必閣下便是這江上大名鼎鼎的張龍王。”
聽到這名男子略帶冷嘲的讚賞,張二爺的眉頭也是深深的蹙了起來,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林夕揹著的兩個木箱上。
“林大人,你身上這兩個木箱之中是什麼?”
他低聲對著林夕說道:“對方這麼有把握…恐怕要在他的身上留下些印記,才能不令其跑掉。”
林夕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卻是低聲反問道:“先生先前在江中,卻聞得到樓上鐵頭狗魚的魚肉氣味,想必先生的鼻子比一般人要靈敏許多?”
張二爺臉色一寬,淺笑道:“看來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很有把握。”
林夕道:“盡力一試。”
此時前方小船上,沒有得到張二爺回應的黑色蓑衣男子看著林夕和張二爺,認真的說道:“再見。”
隨著這兩個字出口,這名黑色蓑衣男子揮了揮手,一面青色大旗在他的手中張了開來。
青色大旗的旗面上有微紅色的桑葉紋,在他的揮手之間,這面大旗被抖得筆直,兜住了江風,獵獵作響,變成了一面風帆。
原本兩葉扁舟已經不斷接近,然而在他的單手不斷微震之下,兩葉扁舟之間的距離卻是不斷的拉開。
黑色的小船疾行於寬闊的江面,似乎隨時都要在這濃厚的夜色中完全隱去。
林夕無聲無息的套上了兩節淡金色的指套,解下了身上揹著的兩個木箱。
他開啟了大木箱,左手熟練非常的握住了微黃色的弓身,將這柄長弓從箱中取了出來。
“神梨!”
一眼看清微黃色老藤木般的弓身,看清翠綠色充滿生氣的弓弦,張二爺的精神又是一震,輕聲讚賞道:“好弓。”
林夕悄然點頭,右手手指接觸到小木箱上時,卻是悄然的頓了一頓。
他有些略微的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