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以東江面上,一艘烏篷艨艟戰艦的船艙裡。
居中的帥案之後,一人手拿著一封有著摺痕的書信,放在眼前反覆端詳。
從一側舷窗映照進來的光線落在他年輕而俊朗的臉上,將他的臉分作了明暗不定的兩色。光潔的額頭上,一對緊鎖的濃眉愈發顯得他內心中心事重重。
“公瑾,用些膳食吧,昨夜至今你都未曾吃些東西。”
船艙門口,隨著一聲甜美而溫柔的聲音傳來,門簾被輕輕掀起。
一個頭上梳著雙分髻,身穿水紅色輕甲的女子蓮步款款,素手託著一隻托盤輕盈地走了進來。
只見她面板白皙似玉,眉目精緻如畫,如雲秀髮柔順地披散在雙肩。一顰一笑之間,充滿了江南女子特有的靈秀。
原本光線陰沉的船艙,因為她的到來,頓時充滿了鮮活的氣息。
坐在案後的俊逸男子,正是周瑜。
先聞其聲,又見其人。周瑜輕輕將手中的信箋摺好,放置在桌案上。用手指捏了捏算漲的鼻樑。隨即抬頭凝注著迎面走來的女子,展顏一笑。
“此等事情,吩咐軍校做即可。何需勞煩小喬你親自前來。”
“軍校送來飯食,多半又需原樣端回去溫熱。”小喬一雙明媚的眼睛帶著幾分嗔怪,瞥了周瑜一眼。將盤子輕輕放在帥案上後,揭開了覆蓋在盤子上的碗盞。又替他擺好了碗筷。
熱氣騰騰的飯菜一蒸,船艙裡頓時充滿了一股誘人的食物清香。
周瑜注目著小喬輕柔的動作,眼神盡是溫柔。伸手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飯菜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又將筷子輕輕放下。
“怎麼?可是不合胃口?”小喬見他停箸不食。忙柔聲問道。
“非是飯菜不和胃口。昨夜收到陸遜急報,太史慈將軍於兩軍陣前戰死。噩耗如此,你讓我怎吃得下去。”
小喬聽他這麼一說,明如秋水的眸子中不由一陣暗淡。
“非但陸公績退兵江邊,三小姐尚香處也至今沒有回應。我擔心北面一路人馬只怕也遭了變故。”
“會不會是傳訊的鷂鷹中途耽擱了?”小喬聽周瑜這麼一說,俏臉上顯出一絲焦急。明知這樣的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卻還是出言寬慰道。
“我亦希望如此。若是晚些時分再無動靜。恐怕是凶多吉少。”說話時周瑜目中閃過一絲寒芒。此次取荊州的計劃,全盤出自他手。原以為憑藉如此強大的軍力,區區江夏唾手可得。
卻沒曾想,三路軍馬尚未發起進攻,便已被發現了行蹤。
若非陸遜機警傳訊,昨夜便只有正面這一路從江面發起進攻。無陸上兵馬合圍,兼之江夏又城高牆固。指不定要吃上敗仗。
計劃還未開始執行便已然宣告失敗,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如何能夠接受。
為今之計,只能先與陸遜合兵一處,再確認孫尚香等人訊息後。乘船沿江而上,尋地登陸,合三路軍馬之力,硬取江夏!
小喬見自己夫君陷入沉思。知道他的心思又放回了軍務上。輕輕嘆了口氣,悄然退出了船艙。
走上甲板的時候,她螓首一偏,凝眸注視著江夏城北的方向。心中不由對音訊全無的孫尚香擔心不已。
而此刻煉妖壺中。
孫尚香和步練師穿上週啟留下的衣物。彼此一打量對方身上圓領短袖的奇特裝扮。心中不由亂緒紛呈。
步練師悄然拾起臂刃藏於身後。以做防身之用。安慰了孫尚香幾句。勉強吃了些東西果腹。
即便要手刃此人雪恥,也得有力氣才是!
誰知這一等就是好半天,不見周啟出現。兩女互望一眼,起身悄然向殿外走去。如果此地防備鬆懈,便趁機逃離。以兩人的武藝,縱使行動略有不變,尋常軍士又怎能攔得住。
步出大殿的瞬間,眼見身前一池如碧,天藍似洗。身前雲海茫茫,身後宮闕連綿。面對這宛如天上宮闕的景緻,兩女目中不由一陣呆滯。
此處究竟是何處?
不遠處的煉妖殿內,正閉目專心用神識檢視自己體內情況的周啟眼皮一跳,緩緩睜開了雙眼。
煉妖壺內的一舉一動,皆逃不過他的神識感應。
眼見孫尚香和步練師走出大殿,身著寬鬆的T恤,晃著兩雙奪人眼球的雪白大腿的畫面。周啟剛平靜不久的心跳,不爭氣地又加速了幾分。
留神到步練師藏於身後的利刃。周啟神情一滯,輕輕嘆了口氣。身形一閃悄然離開了煉妖壺。等這兩美女冷靜冷靜,自己再和她們好好談談。
回想先前檢視體內動靜時觀察到的情形。周啟的臉色瞬間轉為凝重。
右側胸腔多出來的心臟。就在昨夜的一番迷亂之後不但顏色發生了改變,表面上還出現了兩個意義莫名的符號。
雖然死豬不怕開水燙,他對自己身上出現異變可說已經見怪不怪。卻還是隱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