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當死神的鐮刀揮向自己時,有一個人挺身而出,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那把收割生命的鐮刀,哪怕自己被割的鮮血淋漓時,那種心靈受到的衝擊。
原來,會有一個人,會為自己這樣做。許多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或者說沒有辦法去確定有沒有這樣一個人會為自己這樣做。
可是唐嫵確定了,趙安會為自己這麼做,唐嫵可以感覺到,當他把她拉到他身後時,他是如此的用力,拉的她的胳膊都有些痛,卻是如此的毫不猶豫,卻是如此的毫不猶豫用他的身體擋在了譚繼平的槍口和她之間。
唐嫵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一把槍指著,所以也未曾有想過會有一個人為自己擋住這把槍射出的子彈。
然後當鮮血飛濺時,他卻彷彿子彈只是射中別人一般,毫不拖泥帶水地將譚繼平給制服了,沒有再給譚繼平能夠傷害到她的機會。
手術室外,唐嫵依然沉浸在起伏的心情中,對於她的生活來說,貴夫人波瀾不驚,優雅而精緻的日常似乎就是一切了,而在今天卻被忽然打破,彷彿一個華美的花瓶,突然被人一手從空中推落,卻又被另一隻手接住了。
有驚無險,於心情卻不是如此。
陪伴著唐嫵一起的還有楊思結,他正忐忑不安地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一時間無法確定唐嫵剛才那句話是不是隻是說說而已。
楊思結也不敢去問唐嫵,畢竟現在唐嫵的神色看上去陰晴不定。
“譚繼平,是肯定會進去的了吧?”唐嫵張嘴說話了。
“肯定,持槍傷人,足夠判他二十年了,無期也很有可能。”這種事情性質十分嚴重,不用唐嫵說話,楊思結也會嚴查嚴辦。
“讓他活著進去……”唐嫵冷冷地說道。
唐嫵沒有把話說完,但是聲音裡邊的語氣卻透著森然冷意,唐嫵的意思毫無疑問是讓譚繼平活著進去,然後死在裡邊了。
做到這一點並不難,楊思結自然會安排,每年因為監獄暴力死那麼幾個人的事情並沒有多罕見。只要放出立功減刑的誘餌,自然監獄裡的罪囚乖乖地聽話去辦事。
被人用槍指著開一槍,哪怕沒有被打中,毫無疑問也不是一件讓人感覺愉快的事情,只是楊思結卻覺得,唐嫵的憤慨似乎不是因為譚繼平對她的算計,而是譚繼平傷到了趙安。
那個趙安和唐嫵到底是什麼關係?譚繼平敲詐的理由自然是荒唐至極,但是楊思結卻在懷疑趙安應該是唐嫵極其親密的人。
趙安穿著校服,毫無疑問是一個學生,也就是說是唐嫵的子侄輩,楊思結雖然能夠搭上唐嫵,也算自己的機緣,但還沒有這個能力和背景融入唐家的圈子裡去了解更多。
“我會安排好的,省北監獄裡有我的人。”楊思結壓低聲音說道,唐嫵說話了,雖然語氣很冷,但並不是衝著他來說的,楊思結就有勇氣接話了,“您別擔心,醫生也說了,只是皮肉外傷,縫合以後養養就好,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他就要參加高考了。”唐嫵更是歉疚,作為一個成年人,哪怕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讓趙安不會受到高考的影響,進他想進的學校,可是還是十分重視高考這件事情,趙安現在右手受傷,只怕這高考是沒有辦法考的了。
“應該能復原,影響不大吧。”楊思結這才考慮這個問題,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高考的時候手臂的傷肯定是恢復不了的。
唐嫵默然無語,看了看時間,當時咖啡廳樓下人不少,樓上的槍擊案是壓不住的,倒是不會上新聞。
沒有通知任何人,目前知道自己在醫院的也就楊思結而已,警告了他不能洩露訊息,楊思結膽子不大,不會放訊息出去,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
唐嫵擔心的是,怎麼和李清歌說,自己又怎麼向趙安的父母交待,她自己也是當媽的人,很清楚父母的心態,哪怕是趙安主動這麼做的,要讓趙安的父母對她沒有一份怨懟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怕他們也會讓趙安以後離她這個危險的女人遠點。
想到這裡,唐嫵不由自主地煩躁起來,腦海裡一幕幕地回憶起那時候趙安奮不顧身,挺身而出的情景。
對於女人來說,能夠保護自己的男人,總會有著不一樣的親近感。想想剛才楊思結的反應吧,年齡真的已經不是來衡量一個男人是否能夠被稱為男人的標準了。
尚未滿十八的趙安,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的男人了。
唐嫵放下所有不確定的心緒,他在她身前,尚且可以漠視最冰冷而殘忍的槍口,他如果和李清歌走到了一起,他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李清歌。
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唐嫵覺得,以後自己可以再主動一點,推動趙安和李清歌在一起,難得遇到這樣品行的少年,怎麼能夠讓他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