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文吏,因為涉及到了計算以及一些公文,所有各處驛站,包括了各省郵政局都需大量的文吏,負責處理許多複雜的公務,居然……在應募的時候,竟有不少讀書人前來應募。
這些讀書人,不只是算學學堂或者棲霞其他各大學堂畢業的生員,竟還有不少攜帶著秀才功名的讀書人。
秀才這個身份,其實是頗有幾分尷尬的,他們一方面,難以繼續科舉下去,有了這個功名,已算可以和尋常的百姓區別開來了。
可又因為,只有功名,朝廷卻並不會給予官職,這使他們往往清高,自認為自己是人上人,偏偏……又沒有辦法從事其他的生產。
若是家裡有良田千頃的倒還好,大不了,供著讀一輩子的書。
可若是家境稍差一些的,長久下去,顯然也不是辦法的。
因而,不少人不得不將教書或者幫閒作為出入,可事實上,又十分的糟糕,因為儒家所提倡的,乃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且儒家極重教育,因此,對於授業解惑,儒家的思想之中,是不鼓勵接受高額的教育費用的。
這也就導致,絕大多數的私塾先生,實際上窮困潦倒,即便是進入達官貴人的府邸給人的子弟授業解惑,基本上,也是看人家的心思來給一些束脩。
至於幫閒,就更慘了,說穿了就是陪玩,不免要殷勤討好,免得惹的主家不快。
可現在大家越來越發覺,這鐵路司也好,還是直隸的文吏也罷,竟都頗有前途,即有升遷的希望,又有豐厚的薪俸!
許多人嘴上鄙夷,可心裡卻是暗搓搓地遺憾,早知如此,早年若是能進入那兒為吏,現在或許早已不同了。
只是……無論是鐵路司,還是直隸的文吏,別人早已捷足先登,他們再進去,不但需重頭開始,而且未來的空缺……怕也沒有從前那樣多。
如今,這郵政司的橫空出現,驟然之間,教人開始起心動念了。
於是在招募文吏的過程中,應募的秀才佔比竟佔了四成。
只是更無語的是,即便是胡穆,也不免遭受了影響。
這天,一個文吏小心翼翼地來,手上拿了一份門貼,道:“外頭有人,希望能來拜訪胡大使。”
胡穆低頭一看,一下子就認得了這門貼的主人。
他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麼,皺眉道:“人還在外頭嗎?”
“是。”
胡穆沉吟著,久久不語。
此人也是吉水縣人,且還是一個讀書人,其實學問還不錯,就是時運不濟,在那考霸之鄉的吉水縣,卻一直寂寂無名。
當初,這人因家裡距離胡家近,所以曾到過胡家的族學裡讀過幾年書,和胡穆的關係,也算是不錯的。
這叫鄧達的秀才,偶爾也會和他修一些書信,進行交往。
可沒想到,此人居然千里迢迢,從家鄉趕來了京城,想要走他的門路。
對於這個曾經的好友,想起當初的點滴,胡穆的臉上,也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溫情,畢竟算起來,既是同窗,又是發小,脾氣也算是相投,只是……
他想了想道:“去告訴他吧,他的門貼,我已收到了,我現在事忙,且也不便相見,他既有心進入郵政司,那麼……”
胡穆頓了頓,似在思量著,接著道:“此人的才學是好的,人也聰慧,算是穩重,照著規矩,秀才確實可以不經應募,直接入郵政司,那麼……就讓他進郵政司來吧。將他分派去平潭驛做文吏,讓他早早收拾,及早啟程。”
說著,胡穆將這門貼收了起來,便又收回了心思,繼續低頭去忙案牘上的事了。
文吏得了吩咐,出了郵政司後,這外頭,果然有綸巾儒衫的讀書人在此焦灼等待。
這文吏上前,笑吟吟地將胡穆的話轉述了一遍。
這叫鄧達的秀才聽罷,頓時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他一方面沒有想到,胡穆居然不肯見自己,在他想象中,胡穆不是那種飛黃騰達就不顧朋友之義的人。
現在很明顯,自己看錯了。
可聽到竟真教自己為吏時,他更震驚,因為他以為,以自己和胡穆的關係,至少也可讓自己調撥到胡穆身邊,少不得,也要從心腹做起,說不準,能在這郵政司裡,混一個要嘛是鐵路司的司吏,要嘛是地方驛站的驛丞,要嘛就是各省鐵路局的主簿亦或者典吏這樣的官職。
可哪裡想到,胡穆還真讓他做尋常的文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