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道:“陛下,方才廷議的時候,這是臣親耳聽來的,戶部以及都察院還有翰林院諸公,都是這般說,想來不會有假。”
朱棣看了夏原吉人等一眼,揹著手,踱了幾步,才道:“那麼張卿可有什麼辦法?”
張安世道:“依我看,現在戶部的負擔極大,與其如此,倒不如……索性直接裁撤了事,免使戶部負擔過重。”
張安世此話一出,頓時令許多人皺眉。
朱棣則道:“可方才胡卿和夏卿又說,這驛站至關緊要……”
張安世微笑道:“這個容易,索性就將驛站的職責,交由鐵道部即可,在鐵道部之下,下設一個郵政司,取代以往的客棧,而這郵政司的錢糧,宮中可以出一部分,可也不能全由宮中來籌措,不妨再引入一些棲霞商行的金銀,採取宮中和民間合辦的方式,如此一來,既節省了國庫的開支,又使原有驛站的業務,不至無人去過問,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
一時之間,百官面面相覷。
這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他們無法想象,張安世為何會這樣的好心,居然將驛站這吸血蟲一般的衙門給攬到他自己的身上。
這等於是戶部甩掉了一個包袱,開支也大大地節省了。
至於這郵政司,到底誰出銀子,這就和朝廷無關了。
在所有人面面相覷之後,夏原吉慨然而出,道:“陛下,宋王殿下之言,也不無道理,臣附議。”
許多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倒都沒有反對。
反正這玩意花錢,以後讓皇帝老子和棲霞商行掏銀子就是了,這是自找的麻煩。
雖然同意,不過許多人還是忍不住心裡犯嘀咕,這張安世,吃撐了嗎?這樣燙手的山芋,也敢去接?
胡廣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一些不太對勁。
他看著面色平靜的張安世,不免想起張安世當初慫恿自己上奏的情景,再見張安世此時提出的章程,看上去,張安世好像是吃大虧的那一個,說好聽一點,叫為陛下分憂,說難聽一些,叫拉著宮中來做冤大頭。
可問題就在於,張安世是那種吃虧上當的人嗎?
中厚老實的胡廣,徒然想起了一句話,事有反常即為妖啊!
可無論如何,大家還是想不明白,張安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可眼下,哪怕再如何想不明白,這刀都架到了脖子上,畢竟方才大家大聲痛罵,在廷議中可都是記錄在案的,若是轉過頭反對,陛下必然要詢問,你為何反對,莫非你有更好的辦法?
這還能有什麼辦法?
於是雖有人紛紛附議,可也沒有出言阻攔,即便覺得事有反常之人,也只是沉默罷了。
朱棣聽罷,道:“既如此,那麼……就依張卿來辦吧。”
金口一開,隨即道:“退朝。”
討論了一個早上,此時,已過了正午,原本飢腸轆轆,滿肚子想著要去幹飯的大臣們,現在卻突然之間,感覺這飢餓勁漸漸過去,反倒心事重重起來。
怎麼看,都好像是一個圈套啊!
退朝之後,張安世立即被朱棣詔入文樓覲見。
張安世行了禮,朱棣抬頭看著他,目光幽幽地道:“張卿在密奏之中,這郵政司,由棲霞商行運作,那戶部每年撥付天下各處驛站的錢糧,你可知曉是幾何?”
張安世道:“陛下,驛站上上下下,要養活的人,足足有六七萬人,甚至還有十三萬匹騾馬和牲畜。不只如此,還有各處驛站的修繕以及其他的開支,所費甚巨。”
朱棣挑了挑眉道:“既然你知道這些,可又明白,朕支援自己的孫兒修鐵路,就已花費甚大了,現在……卻還將這個攬在了棲霞商行身上,這棲霞商行……若是盈利大大減少,朕的內帑,只怕也要跟著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