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有些尷尬,他不敢說有十成的把握,因為張安世也無法預料,等送到的時候,是否已經病入膏盲。
於是他只好折中地道:“臣盡力而為。”
朱棣邊立即朝那宦官道:“速去。”
朱棣說著,急得如熱鍋螞蟻一般,轉頭卻看向一旁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亦失哈道:“先不要報皇后。”
亦失哈道:“奴婢……奴婢遵旨。”
朱棣隨即又道:“朕現在起駕去棲霞。”
張安世忙勸道:“陛下,兩位殿下至棲霞怕還有一些時日,陛下不必心急……臣這邊照應著即可。”
朱棣張了張口,最終沒有說出那本想反駁的話,而是揮揮手道:“去吧,去吧,你趕緊去準備。”
張安世再不遲疑,立即出宮。
…………
“解公,解公……不妙,不妙了。”副使匆匆而來。
鴻臚寺中,解縉正埋首伏桉,在修書。
最近他的書信有很多,大多都是同鄉們聽聞他回到了南京城,紛紛寫信來問候的。
對此,解縉很熱衷,別看這只是小小的一封書信,這書信背後,或者是能給解縉這樣的人物修書的背後,可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讀書人這樣簡單。
一個這樣的讀書人背後乃是一個大家族,直系近親就是六七十人,若是再加上各房的妻妾等等女卷,那又是上百人之巨,倘若再加上世僕,可能上千人規模都有。
解縉反覆地修書寬慰他們,表示江西的事他略有耳聞,對此表達了深切的悼念,又勉勵他們,此時要忍辱負重,含淚隱忍,切切不可與官家為難。否則……錦衣衛一至,可能又是滅門之禍,再在這回信之中,提及一下太祖高皇帝云云。
這書信,與其說是寬慰,倒不如說是恐嚇。
江西這邊已經歷過了一番清洗,早已讓人風聲鶴唳,膽戰心驚了。
現在這上上下下,可謂是個個提心吊膽呢。
人就是如此,一個同類若是犯罪而遭處死,那麼其他同類並不會覺得此人絕不是因為觸犯了律令,而只是因為……是有某些人想要收拾他們而已。
至少在江西布政使司上下,大抵就是如此,眼看著不少和自己交好計程車紳遭到了滅頂之災,他們首先想到的,並非是這些謀反作亂,而是張安世這些奸賊,為了打擊異己,已經喪心病狂到四處屠戮殺人了,此等事的性質,已經不亞於漢朝時的黨錮之禍,完全是針對所有讀書人的全面打擊。
解縉恰到好處地提及到了太祖高皇帝,這就更令人恐懼了。
看信之人只要有記憶,想想當下,再想想太祖高皇帝,只怕人都要嚇尿。
因為太祖高皇帝在位時,所牽扯的大桉可不是一樁,而是一次比一次更為劇烈,這也就是說,江西布政使司的事,可能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這還叫人怎麼睡得著?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解縉作為江西士子,是最瞭解自己的同鄉和同行的。
每發出一封書信,都可能給爪哇帶來巨大的好處。
如今解家,已永不能徙回大明瞭,自此之後,只能紮根於爪哇,開枝散葉,繁衍生息。
趙國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作為趙國長史,自己的兒孫,也一定可以在趙國謀取一定的官職,那麼,這趙國若能人丁興旺,對解縉而言,才是最大的保障。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若是趙國的人丁繼續單薄下去,遲早有一日,那漫山遍野的土人,會殺入新彰德,解家滿門,必是一個不留。
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之下,誰還管得了這個,除了富國強兵,增加人口之外,解縉無路可走。
不過人就是如此,起初,解縉還是經歷了一些痛苦的思想鬥爭的,不過天下的事就是如此,有了第一次,後頭便身心愉悅了,慢慢的良心譴責所帶來的心理陰影會漸漸驅散,取而代之的是開始發揮出自己聰明的頭腦,舉一反三,琢磨出各種套路,甚至還有更為變態者,竟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繼而樂此不疲。
解縉無疑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之一,當他的技能點突然點在了某個奇怪的地方,所產生的各種奇思妙想,以及諸多常人無法想象的套路,便自然而然的催生出來。
聽到那副使緊張的呼喚,解縉無奈,他懊惱地擱了筆,他原本還想在書信中添幾句妙筆,好增強效果,此時思緒卻被打亂,不禁為之遺憾起來。
他忍著不滿,抬頭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