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則沉著臉,他有些詫異。
其實在朱棣看來,太祖高皇帝在民間的聲譽並不好,畢竟過於嚴厲,動輒興起大獄,牽連者數百上千。
卻沒想到,似乎在有的人眼裡,卻又有另一面。
張安世接著道:“他說你為奴不忠,可是有的?”
這周福嚇得不敢說話,卻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自己的家主。
張安世沒有繼續深究這話,轉而道:“你為何要奏報他們的行蹤?”
“我……我……”周福嚇得戰戰兢兢的,像是很努力地道:“小人只想著……只是想著這些贓官,教咱們修不成鐵路……”
張安世失笑道:“這鐵路成與不成,與你何干?”
“小人聽說,直隸就修了鐵路,修了鐵路就有好日子過了。”
張安世道:“你聽誰說的?”
“小人……小人的同鄉,他前幾年便去了直隸務工……說是一日能吃三頓,三日能有頓肉吃。”
這張安世和周福一問一答,卻聽得老人勃然大怒,他大喝一聲:“無恥之尤。”
張安世卻大笑道:“你聽此人只惦記著能一日三餐,三日有一頓肉,自是覺得他卑鄙無恥,竟只是為了這個,便出賣了自己的家主吧?”
老人悲切地嘆道:“小人便是小人,自古貞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若是被你們重金收買,倒也罷了,實在不曾想到,此等小人,竟只為這等蠅頭小利………”
他一臉痛心之色。
張安世笑的更冷:“倘若他的家主,但凡當真似你們口中所言的那樣,樂善好施,心懷仁義,哪怕讓這周福一日可以吃三頓,三日能有一頓肉吃,他又何至於羨慕直隸?所以說到底,真正無恥之尤的人,恰恰是你這樣的人!自己錦衣玉食,卻教別人吃糠咽菜。朝廷徵那麼一點稅,你們便嗷嗷叫,可週福這樣的人,不過是盼著吃好一些,你們便立即罵人無恥,”
“你這般的人,話比任何人都說得漂亮,實則卻不過是一條只會說漂亮話,滿口道義的瘋犬而已。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你放心,接下來還有更無恥的事等著你。”
老人勃然大怒,卻還想說什麼,張安世卻在此時道:“此等奸賊,怎麼還讓他站著說話?”
此言一出,押送的校尉方才醒悟,有人自這老人的腳後跟狠狠一踹,這老人吃痛,啪嗒一下便跪下去,他慘呼一聲。
張安世對這慘呼充耳不聞,卻朝朱棣抱手道:“陛下,臣不辱使命,人已限期拿獲。”
朱棣揹著手,凝視著這老人道:“朕最後問一次,爾為何人?”
老人嚎叫著,雖只被人踹一腳,卻好像錐心之痛一般,齜牙咧嘴,良久,他才道:“鄙姓吳。”
張安世還在繼續聆聽著,倒也想知此人的來歷。
可朱棣聽罷,卻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他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道:“江右吳氏?”
老人閉上眼睛,露出悲苦之色,道:“是也。”
朱棣道:“朕萬萬不曾料到,作亂者竟是爾這樣的人。”
老人冷麵道:“成者王侯,敗者賊!事到如今,無話可說,只是老夫總算不曾有辱門楣,今盡忠而死,天數也。”
朱棣目中露出了兇光,帶著怒氣,厲聲道:“大明對你們可謂不薄,不曾想竟這般狼心狗肺!”
老人道:“若是不薄,太祖何以以酷刑而鞭撻天下。若是不薄,而已推行新政,要教天下生民,至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
他微微抬頭,無懼地看著朱棣,聲音更厲:“這天下,本也不是你們朱家的天下。你的父親,也不過是淮右布衣,不過是擁兵自重,挾天下而自顧稱孤道寡之徒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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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