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這麼可怕的事,不是先暗中通知家人,反而通知蹇公,那就不是尋常的關係了。臣敢斷言,傳達訊息的人,應該不是在文淵閣。”
“何以見得?”
“文淵閣之中,雖有人與蹇公密切,可畢竟他們是合作者的關係,彼此之間,總還沒有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地步。”
朱棣深以為然地頷首,目光便落在了幾個尚書的身上。
張安世微微笑道:“接下來,我們可以排除金忠金部堂,金部堂……咳咳……”
金忠鐵青著臉道:“能不能把話說完?別咳嗽,搞得老夫好像有什麼隱疾一樣。”
張安世臉上尷尬了一下,隨即道:“這……金部堂,我的意思是,金部堂乃陛下在北平的舊臣,歷來只知有陛下,不知有其他,所以……”
金忠道:“那你就直說不就好了。”
張安世接著道:“其次可以排除掉夏公。”
夏原吉看著毒圈越來越小,雖是覺得光明磊落,卻也害怕自己沾染嫌疑,現在聽張安世排除了自己,默默地鬆了口氣。
朱棣則是又問:“何以見得?”
張安世道:“夏公在太祖高皇帝在的時候,就入禁中制誥,到了建文時,已是戶部右侍郎,等到陛下登基,便升任為戶部尚書。陛下,夏公並非是破格提拔,能有今日,憑藉的乃是自身的資歷,他雖與蹇公相交莫逆,卻也實在沒有必要將此等軍機大事,火速傳遞給蹇公。”
朱棣的目光是越發的沉重,道:“那麼……”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金純。
金純臉色一變。
金純立即道:“冤枉。”
張安世道:“金公,若是我記憶沒有錯的話,你先是在吏部文選司做郎中,此後去了江西布政使司做右參政……等到陛下登基,蹇公極力地推薦你,你才從江西破格提拔入朝,成為了刑部尚書。”
可以說,金純的升遷是極不正常的,他先是在吏部做一個尋常的官員,應該在那個時候起,就和蹇義結交,這在古代算是故吏。
此後,他去了江西做右參政,這右參政,其實就是布政使的左右手,又是地方官,其實地位並不顯赫。
而恰恰是在他做右參政期間,那個時候的朝廷,被建文帝的幾個寵臣所把持,便連蹇義也已靠邊站了。
可等到朱棣登基,蹇義水漲船高,金純立即扶搖直上。
要知道,從地方官入朝,就已經是難上加難,而入朝之後,迅速被破格提拔到了刑部尚書的高位,絕對算是大開眼界了。
若是沒有蹇義的極力推薦,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朱棣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有一些關係就是如此,蹇義若是出了事,文淵閣的學士們,自然沒有多大關係,誰做吏部尚書都一樣。
而夏原吉也沒關係,夏原吉資歷深厚,自身也是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某種意義來說,是皇帝需要他做這個戶部尚書,才可更好地處理朝廷的許多問題。
至於金忠,就更不必說了,皇帝在,他就在,作為朱棣肱骨,任誰是吏部尚書,都和他沒關係。
可金純卻不一樣,這個從前的吏部郎官,江西的參政,雖是貴為刑部尚書,實則卻是毫無根基的。
無論是資歷,還是其他方面,較之其他的尚書,都遠遠不如,甚至皇帝對他的印象,也不甚深刻,他所能憑藉的,就是蹇義,蹇義的門生故吏,就是他的門生故吏,蹇義的支援,就是他最大的保障。
朱棣頓時大怒道:“看來非要徹查不可,是嗎?是否要朕立即命人去汝家中,查一查底細?”
金純聽罷,面如死灰。如張安世所言,這等事,只要順藤摸瓜,就沒有查不出來的,到時辯無可辯……那就算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