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埜被人按在地上,卻是努力地昂著頭看向朱棣道:“陛下,臣言而有信,既已許下諾言,豈有背信之理?臣雖不才,信義二字,卻絕不敢忘,季布一諾值千金,臣今日若不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即便臣父得知此事,知臣不死,也必責罵。”
這鄺埜聲音嘶啞,說得動情,竟是哭了:“所以懇請陛下,賜臣一死。”
那王文略,也是被人壓得死死的,整個人狼狽不堪,只道:“臣也願死。”
朱棣的臉上,既有高興,又有煩惱。
高興的是這車……待會兒需要好好研究,現在看來,這車的價值,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煩惱的是……怎麼就鬧成了這個樣子。
周遭的大臣們,紛紛都勸:“算了吧,算了吧,方才只是言笑而已。”
“何必如此呢,只是玩笑。”
張安世見此,一時無語,他無法理解這些人為啥是這樣的思維,至於嗎?
我張安世跟人打了這麼多的賭,若是每一次都要實現的話,現在早就萬箭穿心而死了。
自古艱難唯一死,臉皮厚一點算啥。
張安世連忙上前道:“方才是開玩笑的,我只是故意……惹怒你們而已,想讓這馬車製造出更轟動的效果,其實就是打廣告,打廣告,知道吧?算了,算了,方才的事,我已忘了,你們就當沒有聽說過。你們別死啊,你們若是死了,我會害怕得晚上不敢睡覺的。我膽子小。”
可鄺埜和王文略二人,卻只是嚎啕慟哭,似乎在他們的理解範圍內,既然開了這個口,不死是說不過去的。
再加上那張有成已做了表率,努力推開了壓著他們的人,而後匍匐著,不斷朝朱棣叩首:“請陛下賜死。”
說著,二人不斷地叩首,而且叩得很瓷實,鼕鼕的響。
張安世這時才更意識到對方是玩真的,臉色大變。
這要是對方真死了,張安世可就算是罪過了。
現在細細想來,自己還是孟浪了,雖然是跟人打賭,可張安世卻忽視了一個問題。
那即是,那些脾氣比較倔的人,往往忍不下這口氣,會挺身而出,和他張安世打賭。
至於張安世真正想弄死的人,一個個狡猾無比,他們雖然心裡罵了張安世一百遍,甚至無論張安世弄出什麼,他們依舊還帶著所謂讀書人傲慢,可恰恰是這種人,他們往往是絕不會挺身站出來的。
張安世於是可憐巴巴地看向朱棣,希望朱棣能給他解圍。
朱棣瞪他一眼,而後看著地上的二人,溫和地道:“方才卿等開的玩笑,朕也聽了,如張卿所言,不過是玩笑而已,莫非二卿以為,張安世若是輸了,那朱勇真肯喊你們爹嗎?”
“既是打賭,就需雙方都能履行賭約,這張安世既無法履行賭約,二卿何必如此?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吧。”
這時,倒是有宦官急匆匆地跑來道:“陛下,陛下,那張有成……醒了……”
朱棣頷首道:“醒了就好……”
“可他醒了,卻還要尋死……”
朱棣:“……”
此時,眾人都看向張安世,不少人的目光,帶著幾分奚落。
這一下子,真是王八對綠豆,張安世這廝也算是遇到了狠人了。
且看他如何收場。
張安世大為尷尬,於是大呼一聲:“我現在宣佈,他們若是敢死,那麼我也履行賭約,我教朱勇給這三人披麻戴孝,在墳頭喊爹。”
來啊,互相傷害啊。
朱勇本是在旁看熱鬧,聽到這裡,虎軀一震,他無法理解大哥的深意,抱著手,歪頭想了老半天,還是覺得這事兒……怎麼越聽越亂。
朱能則是剛剛放下的心,又開始慢慢的提起來,而後,那剛剛才清空的怒氣槽,又開始慢慢的積攢起了怒氣。
此言一出,說實話……其實鄺埜和王文略也開始被繞暈了。
這到底什麼跟什麼?
我們一諾千金,和朱勇認爹有什麼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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