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張安世的馬車,被人拉扯了出來,而後又有人去取來了一輛普通的糧車。
這糧車再普通不過了,全木打造,乃是最平常的兩輪車,張安世讓張有成自行選一個馬伕,張有成倒也不客氣,讓人去請了一個來。
這馬伕一看就很專業,很熟練地給糧車套馬,至於兩匹馬,卻是張安世讓張有成來選,張有成自然選了一個更高大一些的。
另一邊,張安世讓朱勇來負責趕車,這新車出現的時候,張安世就讓朱勇來駕馭,因此朱勇對新車頗為熟悉。
一切準備妥當,兩輛馬車開始裝載糧食。
張安世笑嘻嘻地回頭看百官,道:“諸公之中,還有人……和張員外郎一樣,有興趣來賭一賭的嗎?”
眾人都默然無語。
雖然大家覺得張安世言過其實。
可畢竟是大臣,總不至於為了這等事,和人置氣。
打賭?這像什麼樣子!
張安世便感嘆道:“哎,真是可惜,我還以為我大明的大臣,都有熱血呢。原來遇事就躲,這樣看來,倒是員外郎張有成,有幾分血性。”
眾人:“……”
朱棣算是看出來了,張安世這傢伙,絕對算是挑事精。
此時,只見張安世又道:“若是孔聖人在,曉得他的門生們,一個個只拿他的學問去做敲門磚,就為了牟取一個官身,卻將成仁取義二字,束之高閣,不知會怎麼想。”
“孔聖人啊孔聖人,你睜開眼看看吧,你瞧一瞧你的門下諸生,他們是怎樣將你掛在嘴邊,又如何羞辱你的門楣的。孔聖人,你睜眼看看啊……”
這一下子,許多人開始騷動起來。
說實話,張安世若只是挑釁一下,大家當然置之不理。
可張安世居然把孔聖人搬了出來好一番的陰陽怪氣,這就讓人怒火中燒了。
這就好像對子罵父一樣,簡直就是對著人吐吐沫。
有人忍不住了,昂首站出來:“鄙人監察御史鄺埜,倒也想賭一賭。”
鄺埜這個名字,很是拗口。
不過張安世細細打量他,卻見是一個年輕的大臣,應該才剛剛中試,不過顯然此人運氣不錯,年輕輕就成了御史,將來的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這人……似乎有些耳熟。
張安世記得,明英宗的時候,土木堡之變,當時情況萬分緊急,當瓦剌人襲來,便是以英國公張輔,還有當時的兵部尚書鄺埜為首的大臣進行死戰,最終,這二人俱都戰死。
想來,這個鄺埜,就是那戰死在土木堡中的那個兵部尚書了。
張安世之所以對這個人有印象,倒不是因為他熟讀歷史,而是因為以前看育兒類的書籍,其中就有鄺埜的爹鄺子輔育兒的事例,藉以來舉例說明育兒的方法。
這鄺埜從小就沒有母親,因而幾乎是他的父親鄺子輔拉扯大的,父子二人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其中一個事跡,張安世記憶比較深刻,說是鄺埜在刑部任職的時候,曾經寄給父親鄺子輔一件衣服,父親則是回信責備道:“你掌管法律,應當洗雪冤桉、解決長期積壓的桉件,而不要有愧於你的官職,從哪裡得到這件衣服,竟然用它來玷汙我。”封好之後,就交還給了他。
這雖只是一件小事,卻也見這鄺子輔這個人是個嚴父,只是嚴格得有些過了頭。
只是這個時代,大抵屬於教育的典範。
這鄺埜年輕氣盛,現在不過二十歲出頭,再加上他骨子裡,似乎就延續了他的父親的倔強。
此時被張安世一激,他便沒有忍住,挺身而出了。
鄺埜說罷,卻又有一人也站了出來,道:“下官兵部制書令史王文略,倒也想賭一賭。”
這前後就有三人出來,不過其他大臣,雖沒有站出來,卻也是表現出了敵意。
張安世的本意,其實就是想讓這些人記住教訓,藉此再給這展會,做一個廣告罷了。
現在卻發現好像玩得有點大,尤其是這鄺埜……這個人倒絕不是壞人,打他的臉,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只是現在,他也騎虎難下了。
於是乾笑著看向朱棣。
朱棣顯然急著等這馬車的載重,卻見張安世還在此和人鬥口,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便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