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張安世的心裡話,他努力擺出一副真摯的表情道:“陛下太辛苦了,臣……臣看著心疼。”
說著,拼命地揉起眼睛,試圖想擦出點水花來,然而並沒有。
這一點,還是需要向朱瞻基好好學習啊,他雖然年紀小,這方面倒是熟練得讓張安世這個做舅舅的心疼。
朱棣道:“你少說這些鳥話,朕也不擔心被人罵幾句,只是……朕所慮的實則是這朝中的一些人。”
“一些人?”張安世一愣:”陛下所說的這些人……”
不會是他吧?
朱棣淡淡道:“錦衣衛密奏……”
朱棣別有深意地看了張安世一眼,才接著道:“朝野之中,有人思懷前朝,呵呵………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這些人已抱團一起,甚至……已有人……暗中與之聯絡了。”
“與誰聯絡?”張安世大驚。
朱棣道:“你說是誰呢?”
張安世道:“竟有人喪心病狂至此?陛下,這樣說來,有的人真的靠不住啊,還是自家的親戚靠得住。”
朱棣冷冷道:“這些人……暗中資助了不少大漠軍械和他們急需的鐵器,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鹽巴、茶葉!”
說著,朱棣勾起一絲冷笑,笑的甚是嘲諷,接著道:“朕本還奇怪,這兩三年來,朕為了打擊大漠中的餘孽,禁絕了互市,可大漠那些餘黨們,竟還能支撐,原來……是有內賊。”
張安世很明白朱棣此時的心情,千算萬算,難算壞人居然是身邊的人,於是他道:“陛下已查到都是些什麼人了嗎?”
“所知不詳。”朱棣淡淡道:“這便是有人紮在朕心中的一顆釘子,不拔出來就難免寢食難安!”
“而且……他們到底有沒有成氣候,還未可知,若是不及早處置,遲早有一天會發作出來,朕在的時候,或許還可勉強維持局面,可有一日,朕不在了呢?”
朱棣還是很自信的,覺得區區餘孽,只要自己和丘福、朱能這些人在,什麼狗屁北元餘孽,橫掃便是。
可他對自己的子孫們,卻沒有太大的信心。
太祖高皇帝這樣的人,不也有建文那樣的孫子嗎,天下太平無事還好,稍有什麼風吹草動,這大明可能就完了。
張安世道:“陛下……臣聽了這些,也寢食難安,臣和幾個兄弟,個個都是絕頂聰明,這天下人都曉得,外間人給臣兄弟幾人,贈了外號,叫京城五聰。”
“他們都說臣等幾個打小便睿智,天生異象,火眼金睛,現在竟有亂黨作祟,臣等幾個願效犬馬之勞,陛下放心,只要我們幾個出手,一定為陛下分憂解難,教那亂臣賊子無所遁形。”
朱棣別有深意地看了張安世一眼:“京城五聰?錦衣衛的奏報裡,怎麼沒有這個?”
“可能是因為錦衣衛工作做的不紮實吧。”張安世的眼睛看向別處,摸了摸鼻子道。
朱棣道:“此事,有紀綱來辦,你們就幫朕管好銀子吧。”
張安世道:“可是……臣怕錦衣衛辦不好,臣不知道這些事便罷,如今既知道了……若是不留心一下,臣……實在意難平啊。”
朱棣揹著手,笑了笑道:“你自個兒去取卷宗,紀綱那邊,朕會打招呼,這是欽案,可別胡鬧!還有那個……丘松那傢伙也是五聰嗎?讓這個大聰明,別來摻和,朕怕他把南京城炸了。”
張安世:“……”
說完事情,朱棣便乾脆地擺駕回宮了。
雖是因為思懷前朝的事,讓朱棣有些不悅,不過眼下,聽聞錢莊大賺特賺,他倒是樂了。
揹著手,愉快地回到了武樓,教亦失哈取了茶水來。
他呷了一口,便道:“噢,對啦,這天色漸冷,朕心疼幾個文淵閣的大學士,教人給他們添一點薪柴去,不要凍著了朕的幾個學士。他們勞苦功高,朕都記在心裡呢。”
說罷,便提起了硃筆,刷刷地草寫了一封中旨,遞給亦失哈道:“拿去司禮監,照這意思,擬一份中旨,不必經過文淵閣,直接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