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平帝和淳于皇后合葬於著陵,帝后入葬前,掐著年節太子正式登基,新年過後,正好改元,年號為治亨。
元年的頭一件事情自然是安葬先帝先後。
待喪事了了,治亨帝當然要將哭靈時就策劃好的事情挨個做下來——頭一件,便是收拾晉王。
晉王覬覦儲君之位的證據都是現成的,甚至還有氣死先帝、先後的罪名,諸臣也不好說情,依著治亨帝的意思,賜晉王自盡,奪其王爵,晉王妃及子‘女’皆流放三千里為奴——畢竟是同胞弟弟,而且晉王妃堅稱晉王謀反,自己毫不知情,更不必說世子與郡主們了。
治亨帝不‘欲’在史書上留下太過殘酷的名聲,不打算直接處死王妃和世子、郡主們,然而……橫豎嬌生慣養的長安貴人們死在流放途中的從來都不少,他心裡有數,犯不著全部做在明處。
總而言之,晉王被處死、家眷離開長安後,掐著日子就能叫晉王府一家在地下團聚了。
接下來當然就是為綠姬平反和追封。
因為淳于皇后才去,治亨帝雖然覺得如今終於熬出頭了,先帝先後的積威,到底不能立刻揮除,在朝上試探著提了提,被朝臣以“此姬惡行,乃先皇后親斷,豈能再登妃嬪之位耶”反駁後,治亨帝雖然心中憋屈,一時間卻也不敢強行追封。
不能立刻追封綠姬,卻可以先補償唐澄,治亨帝在提了追封綠姬的次日,沒有和任何人商量,便下旨封唐澄為魯王。
皇子封王是依制而為,但唐澄既是庶子又是幼子,論嫡論長都不如真定郡王,如今爵位反在真定之前,朝臣自要進諫,請治亨帝先封真定郡王,再封唐澄。然而治亨帝打定了主意要讓綠姬之子壓過慕氏之子,輕描淡寫的道:“鳳奴已是郡王,珍奴久無王爵,自是先封珍奴,至於鳳奴,素來謙遜恭敬,緩緩也可。”
他當朝這麼說了,真定郡王當然也只能表示自己不在乎。
這樣羞辱了嫡子和嫡妻,治亨帝還是覺得不夠解恨,只是慕氏向來言行謹慎,又是髮妻嫡妃,治亨帝一時間竟挑不出她的不是。雖然如此,治亨帝也不願意讓她安生,便縱容著新封的魯王不時去尋慕氏的麻煩。
比如這一日,唐澄又到蓬萊殿來——慕氏雖然是元妃,但還沒被立為皇后,所以她雖然搬到蓬萊殿,卻只住了偏殿。唐澄有意給她添堵,穿一身縞素,領著大批‘侍’從到正殿哭淳于皇后,說是哀悼先皇后,實則是吵吵嚷嚷的把慕氏這兒‘弄’得烏煙瘴氣。
起初慕氏不作理睬,後來他們鬧得厲害了,終於有個‘女’官出來阻止,唐澄本來就是來找麻煩的,當然是巴不得對方出面應答,他正擬好生羞辱收拾這不走運的‘女’官,回頭一看,不覺低低噫了一聲——
出來的‘女’官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生得嬌小玲瓏,肌膚白嫩,吹彈可破,柳眉杏眼桃腮,俏麗非常,尤其是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隨意一掃便叫唐澄有些骨酥,她許是因為年紀不大就做了‘女’官,所以刻意板著一張俏臉作嚴肅之狀,可這樣望著倒是分外可愛了。
唐澄自從從嶺南迴來後出了事兒,就被禁止再近‘女’‘色’,連身邊隨從也都換了內‘侍’或相貌醜陋的宮‘女’,以免他控制不住,失了‘性’命。如今乍見這樣美貌的‘女’官,心頭頓時一‘蕩’,也顧不得之前想好的計策了,把手一指她,道:“這宮‘女’孤要了。”
他這麼一說,那‘女’官還沒發怒,唐澄的‘侍’者先急起來:“殿下不可!莫忘記聖人叮囑過……”
“蠢貨!”唐澄盯著那‘女’官,有些魂不守舍的道,“父皇不是讓孤過來尋慕氏的不是,以為母親和三哥報仇?這‘女’官乃是慕氏近‘侍’,孤要走了她隨意玩‘弄’,不正是掃了慕氏的臉面?慕氏若不給孤,孤便去向父皇告狀,正好治她個不慈之罪!”
“但先帝先後方大行……”‘侍’者暗吐一口血,鹹平帝與淳于皇后屍骨未寒,如今還在國喪期間,唐澄就玩起了宮‘女’,這事兒哪是給慕氏找麻煩,傳出去群臣都會請求奪了他剛剛到手的魯王之封啊!
那麼多‘侍’者不派,偏偏派了這‘女’官出來,沒準就是慕氏的計策,‘侍’者悄悄把這推測與唐澄說了,指望他不要上當。不想唐澄久未今‘女’‘色’,心裡正惦記得厲害,現下這‘女’官怎麼看怎麼勾人,哪裡捨得放手?他眼珠轉了轉,便道:“孤如今身邊缺人伺候,慕氏是孤的嫡母,料想區區一個宮‘女’,她不該捨不得給孤罷?”
‘侍’者知道他不過是換個說辭,奈何唐澄堅持,‘侍’者也沒法子——那‘女’官聽說唐澄要索取自己,果然變了臉‘色’,轉頭就要跑回去求慕氏救命,唐澄當然是派人攔阻,這麼一來二去的,裡頭太子妃的陪嫁使‘女’出來了。
“娘娘正睡著,你們在這兒鬧什麼?”使‘女’滿臉的不高興,隨便給唐澄行了個禮,便把‘女’官護到身邊,冷冷的道。
唐澄哼道:“孤身邊缺個研墨的宮‘女’,瞧這‘女’官還算伶俐,打算向嫡母要了她伺候,嫡母一向賢德總不會不答應吧?”
“若是旁的人,這會也不必驚動娘娘,婢子做主就給殿下帶走了,但這一個卻不成。”使‘女’不卑不亢的道,“這些日子聖人御體不安,娘娘特意選了這擅長推拿的鐘氏,預備為聖人解乏的,這幾日正在娘娘跟前教導規矩——殿下難道要和聖人搶人嗎?”
唐澄沉了臉,隨他而來的‘侍’者擔心中了慕氏的圈套,忙低聲提醒:“慕氏既然這麼做,這鐘氏遲早要送到紫宸殿去的,聖人何其愛憐殿下,殿下直接去聖人那兒說,聖人怎會不答應?”
“哼!”唐澄皺眉想了片刻,到底顧忌著治亨帝的叮囑,如今還不到徹底廢棄慕氏和真定的時候,畢竟鹹平帝時對真定郡王的栽培,真定郡王的勢力一時間可不容易剷除,他不倒,有邵國公府做孃家、侄‘女’還嫁進才致仕、在本朝影響極為深遠的時家的慕氏也不可輕易加其罪名,免得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