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客棧內部亂糟糟一團的時候,金飛浪醒了過來。
當混沌的意識逐漸回籠,他聽到了一陣陣嘈雜的爭執聲,黑濛濛的視線投入幾縷模糊的光,他緩緩睜開雙眼,就看到了霍闊樂的那張衰臉,以及那張臉上擔憂自己的表情。
擔憂他?
金飛浪的思緒有些恍惚,好像從他離開西域之後,就再也沒人會在乎他的生死……
不,應該說,所有人都在盼望著他快點去死。
“金兄,你沒事了吧?你可算醒過來了!”霍闊樂見到他睜開雙眼,雖然還是虛弱蒼白的臉色,但總算是恢復了意識,心裡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金飛浪掙扎著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房間裡的佈置風格讓他無比眼熟,這應該是喀蘇耳城附近的裝飾風格,但卻更為粗獷,屬於西域中部的型別。
“咳咳……這裡是什麼地方?奴隸場……我們是怎麼從奴隸場出來的?”金飛浪疑惑地問道。
只是剛提出兩個問題,他就上氣不接下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霍闊樂趕緊從桌上拿起乾淨的茶水,難得細心地用溫水加熱,而後遞到金飛浪的唇邊,讓他先潤潤口。
“是顧師妹將我們救出來的,哦對了,不光是我們,還有你弟弟金川……金兄?”
金飛浪猛地一把攥住霍闊樂的手腕,心中如驚濤駭浪,素來陰沉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怔愣的表情,像是一隻可憐巴巴的大狼狗。
“他……還活著?”金飛浪失神地喃喃道。
霍闊樂見狀,也有一點點的驚訝,感慨道:“原來你們真的是兄弟啊,我還以為那小子是撒謊呢。不過你們長得可不太像啊,我覺得你弟弟和顧師妹一樣漂亮,你們的母親定然也很美……”
提及自己的母親,金飛浪這才回過神來,彷彿剛從記憶中抽身而出,失焦的雙眼逐漸找回了神采。
他打斷了霍闊樂的話,轉而追問道:“金川在哪裡?我要去找他。”
說話間,他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就掙扎著起身下床,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金川見面。
“你等等啊,小心傷口又裂開了,還有你不要太激動,情緒過激也會造成內傷加重,我去幫你把金川給叫過來。”
霍闊樂被金飛浪的激動給嚇了一跳,他趕緊把金飛浪給摁了回去,然後打算自己去把金川叫來。
他瞧見金飛浪這麼在乎金川的樣子,他們兄弟的感情看起來貌似還不錯。
但是金川太過可疑,顧師妹剛才還專門出去探查金川了。
霍闊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現在找過去,會不會剛好和顧師妹打個照面?
然而,就在霍闊樂還來不及開門的時候,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從外面的嘈雜聲中逐漸突出。
“阿彌陀佛,羅剎廟辦事,請施主開門。”
一道較粗的聲線傳來,帶著隱隱的壓迫和威脅感,命令霍闊樂開門。
霍闊樂有些頭疼,也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該不會是顧師妹惹出來的吧?
忽然,他的肩膀被一把摁住,力道重得讓他疼到直抽氣。
霍闊樂回頭,看向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金飛浪,用靈力交流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金飛浪沉默地盯著門口外映照出的人影,深藍近黑的眸子在明滅的昏黃燭光中,彷彿黑暗下波濤起伏的潮汐。
他沒有直接回答霍闊樂的問題,而是用神識小心翼翼地探查整個客棧。
奇怪的是,他沒有發現金川的氣息,反倒在羅剎廟的十幾個僧侶之中,發現了幾個比較熟悉的人。
即便時隔幾年,且當年他在羅剎廟也只是一個不被注意的奴隸,但金飛浪還是秉持著謹慎的態度,不想和這些羅剎廟的和尚見面。
金飛浪略一沉吟,在霍闊樂瞪大雙眼的驚訝神色之中,他五指成抓,將自己的臉劃爛了。
“你……”霍闊樂像是遭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張著嘴,卻連話也說不出開。
他根本就不知道,為何金飛浪非要將自己的臉給劃爛。
也不知道金飛浪是怎麼忍住不吭一聲,甚至連一點痛苦的神色都沒有,顯得極為平靜。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對敵人心狠,對自己也同樣心狠的人。
霍闊樂的心裡陡然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要再用這種表情盯著我,我不需要你的憐憫。”金飛浪傳音道,語氣極為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