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大夫頗有口碑,診斷之後,寫了張方子還不忘寬慰盧氏他們兩句,說是小姐身子骨好,只是發熱,卻沒有熱疾的徵兆,不會有大礙。
話是這麼說的,但餵了湯藥,一直到下午,人還是渾渾噩噩地在床上躺著,任誰叫也聽不見,熱狀一點沒下去,還犯了咳嗽,又叫人去尋來大夫,這回卻乾脆檢查不出什麼端倪,盧氏發了一通脾氣,就將人攆走,急到頭了,又想起來閨女自己就是半個大夫,便讓平彤平卉去書房翻了遺玉的瓶瓶罐罐出來,藥是找著了,可紅的綠的,丹丸粉末一大堆,就是不知哪個是治哪個的,急得盧氏差點把遺玉辛辛苦苦製出來的藥物都摔了去。
於是天漸黑下,盧氏一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給遺玉擦汗喂水,兩隻眼睛通紅,周夫人站在一旁,皺眉道:
“這樣耗著不是辦法,你差人進京去魏王府找人,最好是尋了太醫過來。”
“對、對,”盧氏慌忙點頭,強打了精神喊來於通,簡單叮囑了他幾句,便讓他騎馬速速往長安去請大夫。
因為給遺玉趕車,於通去過幾回王府,盧氏他們便沒想著捎帶什麼信物之類,這節骨眼上,誰記得遺玉為了避嫌,每回到王府都是從側門後門去, 卻不想就會因為這個,誤了大事。
於通快馬到了長安,已經是黃昏時分,他翻身下了馬,栓馬都不及,一丟韁繩就大步朝著大門跑去。
“站住”
王府門外是有侍衛把守的,四個人穿著輕甲手裡都持著槍矛,看見一個男人瘋瘋張張地想要闖門,“唰唰”兩聲就把長槍斜伸出擋了路。
前天府裡遭了賊偷,庫房全被撬開,一群護衛們雖沒有挨罰,卻更提心吊膽,卯足了勁兒地嚴查,就是別府養的耗子也不會讓溜進府裡去,就怕再有一回意外,等著他們的就是加倍的處罰。
於通差點撞在槍口上,被逼地後退了兩步,又迎上去,一臉焦急,“幾位大哥,麻煩幫忙通傳一聲,小的有要事要尋王爺。”
他一身布衫,口音又有點兒偏話,不像長安裡頭人,侍衛怎會讓他通行,便板著臉擋在門口,就是不讓他進去。
自家小姐還在床上昏病著,於通急惱地話都說不規整,“小的是盧家的下人,是我們夫人差我來找王爺的,我們小姐病了,要找王爺請大夫去看。”
侍衛將信將疑地瞅他一眼,“盧府?那你可是帶了牌子?”
“牌子?”於通迷糊地摸了摸身上,搖搖頭,這侍衛是不知道此盧府非彼盧府,璞真園那麼大點,可不像京裡那間盧府有門牌。
“沒、沒有,我出來的急了,沒拿,”於通慌慌皺起了一張臉,眼見幾個侍衛又板起面孔,忙道,“那、那麻煩叫一下李管事,小的叫於通,李管事認得我。”
他人是沒找錯,怎巧阿生現在還在洛陽沒有回來,侍衛去哪幫他喊人,於通實在是急到了頭,便不管不顧地同他們推搡了起來,一邊喊著“我要見王爺”,一邊要往裡頭闖,延康坊是靜,可也不是沒人,來來往往的馬車就有停下來看熱鬧的。
幾個侍衛眼瞅著圍觀的人變多,一時情急,便有個人下了狠手,一槍桿狠狠地敲在了他後頸上,沒有任何防備的於通,就這麼兩眼一黑,暈倒過去。
他昏過去沒多久,可等再醒來,已是被關在了魏王府偏角小院的柴房裡頭。
白天的御藝比試,去了許多人看,因為兩人平手,下午又加了一場,比試完,李泰就回了文學館。
晚膳時,大書樓裡靜悄悄的,白日熙熙攘攘的一樓就掉了小貓三兩隻,還都在埋頭做事,其他人都去食館用膳。長孫夕拎著食盒邁著小步踩著樓梯,上到頂樓,有些微喘,抬頭尋到不遠處燈燭下模糊的人影,瞳光閃爍後又恢復平靜,嘴角噙了笑走過去。
“就知道你還沒用膳。”
李泰一早就聽見腳步聲,眼皮掀了掀,頓住筆,從左手換到右手,繼續在卷冊上勾畫。
一盞茶後,長案一側的書卷被清理出來,擺上了幾道小菜,李泰一手捧著書卷在看,一手拿了酒杯,長孫夕便端著酒壺盤膝坐在他面對,每見他杯子空了,就抬手斟上一些。
兩人靜靜無言,倒也無事,而窗角露出的那一塊衣角,被風吹動了幾下,便消失不見。
(還是那句話,以後親們看過了11點沒更,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