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ō未平,一bō又起,就在吳王謀反後的第二天,早朝上,李世民親口宣佈,明年二月退位,將皇位傳與皇太子李泰,命中書省起草詔令,禮部工部著手準備事宜,明年六月行大典。
面對這般草率決定,當朝反對聲卻寥寥無幾,眾人皆有自知,手握三軍兵權,一身戰功顯赫,文治武功無往來者,太子登位既成定局。
只是李世民為何會在吳王謀反後自願傳位,終究是成了這一朝臣子心中的一個謎團。
遺玉沒想到平陽會來探她,她打從定州回來,就一直在芙蓉園窩著,不知道三公主一個月前就從洛陽回了長安。
李世民命中書省起草傳位詔文的事在昨天早朝時傳開,芙蓉園外車水馬龍,來訪者一夜之間便如過江之鯉,都被鐵面無情的禁衛阻在了門外,李泰沒工夫理會,遺玉則是沒心情待客,不過平陽又要另當別論,她要來訪,就是園外的禁衛都莫敢阻攔。
聽到外面傳報,遺玉匆忙換了常服,趕到huā廳時,平陽已經坐在那裡品茶。
“拜見姑母。”
“免了”平陽放下茶,走上前很自然地拉起她手,挽在臂彎上,道:“今天外面暖和,本宮很久沒來芙蓉園,你隨我在園子裡轉轉。”“好”遺玉笑道“那我就陪您走走。”
兩人說著話,並肩離了huā廳,身後一群shì女跟著,抱著爐子茶蒲。
“我看你氣sè不是很好,是身子沉累的嗎?”平陽問道,出了外面,陽光照射,是能將人的臉sè看的一清二楚。
&nōmō肚子,眼光垂下“這兩天是睡不著。”
平陽看了看她,沒說什麼,就帶著她往撫海樓的方向漫步,一盞茶後,兩人登到了樓上,只留了平彤平卉兩人伺候。
撫海樓座落在芙蓉園西岸,是整座御園視角最高的地方,站在三樓頂層向下俯瞰,可將整片江面盡收眼底,遠處是整齊的坊牆,和冒尖的塔樓,白牆紅瓦,一目僚望,心曠神怡。
站在高處,空氣都變得新鮮起來,遺玉扶著欄杆,呼吸遠眺,面上的憂容被微風拂的散開。
平陽同樣望著遠處,突然開口道:“我年輕時喜愛遊走四方,結交朋友,生平見過不少奇女子,有貌美者,才智者,心善者,然唯有一人,我是敬她,這人算不得最聰明,算不得最美貌,也算不得最善良,但她卻做了這世間女子的佼首,母儀天下,讓一位君王都敬重她,縱使後宮佳麗三千,都奪不去她一身榮寵。”遺玉聽到這裡,就知她在說長孫皇后,便豎起了耳朵,做聆聽之態。
“你道這是為什麼?”平陽偏頭去問遺玉。
遺玉對長孫皇后的瞭解不多,她只在很多年前一次有幸一睹先後儀容,不好回答平陽問題,便老實地搖了搖頭。
“因為她瞭解皇帝”平陽感慨一聲“她是這天下最瞭解皇帝的女人。”聞言,遺玉心有所動。
“都言君王無情,伴君如伴虎,這天下最難做的不是宰相,不是皇子,而是帝王的女人”平陽語重心長道:“天子亦是凡人,有七情六yù,有愛憎,能得帝王所愛,是大幸,亦是大不幸,幸在你凌然於眾生上,不幸在你一言一行都要斟酌三思,一時不查,左右帝心,嚴重者,禍國殃民,便會遭世人唾罵,古來今往,此例屢見不鮮。”遺玉表情嚴肅起來,不是平陽提起,她根本就無從去設想皇后一位,真被她點撥,才發現,自己對皇后這個位置,真的沒有什麼概念。
“所以,想要做好皇帝的女人,你要比任何人都瞭解他,清楚他的喜怒,明白他的心思,還有,無論何時都要銘記,他在作為丈夫和父親之前,首先是一位君主,而一位明君的心中,首先是這天下黎民蒼生。”平陽背轉過身,抬手指了指遺玉的心口“你這裡,容得下一位帝王嗎?”遺玉心口猛地發脹起來,平陽指過的地方,像是壓上了一塊石頭,沉得她竟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從魁星樓回來這兩天,她一直都在思索著盧智的那個問題一李泰肯不肯為了她放棄江山。
平陽的話,一語中的,點破了她心中的畏懼,她的愛其實無比自sī,不然也不會堅持要李泰只有她一個女人,而現在,卻有人明白地告訴她,要想做明君,李泰就不可能將她放在首位。
她知道那樣的想法很愚蠢,但她也有平凡女人的一面,希望在愛人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而不是排在江山,排在黎明百姓的後面。
她真的有長孫皇后那樣的xiōng襟,去包容一位帝王嗎?
看著遠處秀麗的江河,遺玉遲疑了。
“主子,主子?”遺玉回過神,才發現平陽沒了影,去問shì女“公主呢?”“公主離開有半晌了,這裡起風了,主子您也下樓去吧,仔細著了風寒。”平彤上前,將披風罩在遺玉肩上。
遺玉又眺望了遠處一眼,將萬千思緒壓在眉下,轉過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