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園中的一處院落,小寐後醒來的李泰,坐在廳中的方雕椅子上,聽著立在一旁垂頭立在牆邊的人影回稟。
“...屬下襬脫了那兩人,追上盧小姐的時候,她的馬車就在路邊停著......屬下就將這人從國公府的柴房帶了回來,至於她是怎麼反捕了這人,屬下卻是不知。”
這語氣中帶些疑惑的男子,正是在學士宴那日,李泰接到沈劍堂傳來周蕊被劫走的字條後,派去保護遺玉的貼身侍衛“子焰”。就在遺玉今天離了芙蓉園的時候,他照舊是匿在附近,半道上被人引開了片刻,使得紅莊的人接近了她,待他抽身趕上去的時候,卻是剛巧錯過了遺玉捕人的那一段兒。
李泰目光閃了閃,摩擦著手上的寶石戒指,看了一眼那被五花大綁丟在地上,正一臉戒備地望著他的“老人”,低聲道:
“說說看。”
說什麼?自然是說他如何被綁成這個樣子的。那“老人”想起在馬車上傻乎乎地被遺玉戲弄後,卻被她一句“既無約,何來信”給搪塞過去,臉色頓黑,將頭一撇,狠聲道:
“沒什麼好說的,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手裡,實乃大辱,你們最好給我個痛快,如若不然,等我逃脫,一定會把她、唔——”
後面的話被一粒飛入吼中的瓷珠打斷,這人噎著嗓子說不出話來,臉色也有些發白。
李泰彈了彈手指,道:“帶下去,把他知道的都問清楚,然後給他個痛快。”他雖是好奇遺玉怎麼把這一身武功又擅易容的人給氣成這樣,卻懶得聽這人聒噪。
“是。”立在門前的兩名黑衣劍客應聲,上前扛了人出去,還不忘將門關好。
“今日真是險了,若不是盧小姐機敏,子焰被人纏住遲到了一步,還不知會出什麼簍子。”站在李泰跟前的阿生感嘆道。
李泰沒有說話,子焰冷冰冰地道:
“這人不過紅莊外圍派來探路的,也就擅長些易容之術,就連為什麼要抓人都不清楚,相信那邊再派人來,就沒這麼容易對付了。”繼而一扭頭,道:
“主子,屬下回去繼續盯著。”
李泰點頭,牆邊的人影消失之前,方才丟下一句話。
“還有一事——懷國公死了。”
阿生低訝了一聲,隨即看向李泰,見他蹙了眉,猶豫後,問道:“主子?”
懷國公昏迷在床的事情,這一陣子滿朝文武幾乎是無人不曉,但就這麼沒了,卻讓人覺得有些突然。
“準備下,明日去看看。”李泰道。
十一月十一日上午,午時一刻,盧中植去世,享年五十九歲。
這個訊息,在國公府門外掛上了白綢,暫時閉門謝客後,便從這條街上,迅速向整座長安城蔓延開來。身為開國元勳之一的懷國公逝世,不可謂不是一件大事,皇宮裡一接到信,下午便派了禮部的人前去商議喪葬。
按著規矩,這是冬季,明日入棺之後,是該在家中停放時日,因盧中植生前有言,便定作七日。在這期間,頭三天要連做法事,親朋好友和同僚前來撫問。
京郊的墓室已經事先休整好,就連陪葬的各式物品,也已經在庫房中專門收拾出來了一件屋子準備妥當,只等時日一到,出殯入墓,再行裝填。
傍晚,天色暗下,在庫房幫忙清點的遺玉,一身疲憊地回了自己院子。等在屋裡的平卉,見人一進來,趕緊上院子裡的小廚房端了熱在那裡的飯菜過來,平彤則是端了熱水給她淨手。
“小姐,午飯就沒吃,您先墊墊底,夜裡還得守著呢。”
“嗯。”遺玉擦乾淨手,把帕子遞給平彤,接過銀箸,看著案上的兩道她平日愛吃的素菜,明明沒什麼胃口,卻還是勉強吃了半碗飯,又喝了一小碗粥。
明日入棺,這頭一晚全家人都要守到頭,明日之後才會輪番守夜,直至出殯。中午一大家子便按著事前的分配,各自收斂了悲傷忙活起來。
盧智跟著盧榮遠在前院同禮部的來人商議,一下午都沒見著人影,趙氏和竇氏一個忙著安排府內下人這幾日的事物,一個則是去了庫房準備東西。盧老夫人上午便暈了過去,託了她那一睡難醒的毛病,這會兒還在房裡睡著,盧書晴在旁看守。
值得一提的是,下午才姍姍來遲的程咬金,在大哭了一場之後,這會兒正同盧榮和與盧景姍兄妹,守在正房裡頭,程夫人也過府來幫忙。不少城內接了訊息的宗親,都陸續趕了過來,如此,到了晚上,國公府內卻比白天還要熱鬧幾分。
(先補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