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是抄過忘過,可她在一開始為了以防萬一,便是反反覆覆地記憶!
“我在標紙被毀後,本是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將剩下的一卷多文章都看完,於是在我默寫時,腦中是一篇通順至極的文章,但凡是背過書的都該知道這個中蹊蹺,那麼,我因何不能在剩下的時間裡,寫上七百多字!”
剩下記不大清楚的三百多字。有紕漏是難免,但她卻能大致根據整篇的內容順下來!
***
靜,極靜,在遺玉一條條的解釋下,本來還在低聲議論的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到了最後,都是陷入了沉思中!
遺玉閉了一下乾澀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在這滿樓的安靜達到極點時候,輕輕撥出,雙眼重新張開,剛才那絲疲憊感瞬間消失,她直直盯著對面樓上的長孫嫻,沉聲道:
“長孫小姐,兩盞茶內默下七百五十八字,不是隻有過目不忘的人才可,你想不到的,並非我做不到!”
正因遺玉剛才的解釋而眉頭緊皺的長孫嫻,忽被這寂靜中朗朗一聲話語襲來,面色當即陰下,還未來得及還嘴,就聽樓中猛然迸發出一陣喧囂聲——
“真是不容易啊,我還當她真是過目不忘呢,原來是這樣!”
“這盧遺玉不簡單,能讓東方先生出言擔保,我原就想著她是不錯的,如今看來,果然不愧是盧智的妹妹!”
“哇!你聽到她剛才說的沒有——想不到,不是做不到!”
“哈哈!盧小姐是我們書學院的,書藝能拿第一,本就是理所當然!”
......
長孫嫻面色隱隱發黑,放在欄杆上的手一點點扣進了木頭中,食指尖因為一道細小的木刺扎入,溢位血絲,她卻仿若未覺,高陽低聲喝罵了幾句。長孫夕則側著身子,歪著頭看著遠處的遺玉。
在三女身側,李恪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高陽和長孫嫻的反應,李泰仍是輕輕地摩擦著手上的寶石戒子,垂下頭掩蓋住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有瞳孔中異樣的流光。
論判席上的先生和大人們,同樣隨著樓中觀比的眾人一起,相互議論起來,其中以查繼文和晉啟德兩人最是得意。
“這位盧小姐,就是憑著這手字,也應該是最優!”嚴恆蹭著自己上唇的兩撇小鬍子道。
“嘁,老嚴,你先前不是還懷疑我這學生被洩題,這會兒改口的倒是快。”
“我都說過幾遍,我沒懷疑你洩題!你就不要揪著我這話柄不放了!”
樓上樓下熱鬧了好半天,都沒見停下,東方佑看看手上的木刻,沒辦法只能對著吩咐書童去讓人鳴鐘。
“咚——咚——咚”
這次的鐘鳴一連響過幾遍,樓中的話語聲才漸小,看向論判席。
東方佑清了清嗓子,道:“在座諸位,可還是有疑惑的?”
不知是誰高吼了一嗓子“沒有”!樓中頓時迸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這些學生雖然現實的很,也市儈的很,可對真正有才有學的人,卻是不會不敬的。
遺玉已經證明了,她贏得木刻是不摻半點水份,再看著抄手而立的那名少女,她容顏的髒汙,衣著的狼狽,落在許多人眼中,稍一深想,卻更讓人敬佩。
且因她最後那句話,讓許多人都心生嗡鳴——
你想不到的,並非我做不到!
是人皆有三分豪氣在,這種極其自信的話,加上遺玉被九名論判定奪為最優的事實擺在那裡,一下子,便將這小小的少女,在眾人心中的印象,從以往的虛名,翻撤為名至實歸!
東方佑聽到樓內熱鬧,卻沒再製止,而是笑著對樓下背對她而立的遺玉道:
“盧小姐,既然眾人皆無疑問,那就請你上樓來取書藝的木刻吧。”
遺玉將目光從對面蘭樓上收回,緩緩轉身,面對著樓上的論判席,在數百道目光中,躬身一禮後,挺直了腰,仰起下巴,一字一字清晰地道:
“先生,這塊木刻,我不願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