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臉上奇異的笑容瞬間淡去,又恢復成那副威嚴的表情,答道:“房大人此言何意,本宮可沒同你鬧。”
房玄齡伸手在麗娘肩上輕拍一下,朝母女兩人身前又站了站,這動作讓遺玉同平陽的眼睛同時半眯了一下。
他看著平陽的眼神少了恭敬,換上了正色:“三公主,您的意思是,還要繼續下去?”
遺玉雙拳一緊,她竟然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威脅的意思!
同樣聽出他話中隱意的平陽並不見怒,而是反問道:“房玄,本宮責罰個不知禮數的東西,還要看你臉色不成?”
房玄齡搖頭,絲毫不肯退讓,“三公主您每次回京都要作弄房某一番,臣自己每每忍讓也就罷了,今日本就是件小事,但臣的女兒有錯在先,臣道歉過,也任您和那小姑娘的數落,但若要我妻室受這般辱——恕臣得罪了。”
若說勢力,明著來,早就淡出朝野的平陽自然不是房玄齡的對手,若說聲望和權利,揹負變節小人之稱的房玄齡,遠遠不如巾幗女傑的平陽公主,兩人從權勢上,旗鼓相當。
平陽公主能夠穩壓房玄齡一頭,也是因為身份地位比他超出太多,可眼下房玄齡大有翻臉趨勢,兩人鬧起來,平陽也得不了什麼好去,按說她今日到此已經是回了本,目的已經達到,就此歇火是最好,但是——
平陽聽了他的話,臉色陡然變厲,一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彭”的一下,應聲而端的小半截木頭劈在了房玄齡腳下,就聽她冷笑道:
“那你就得罪本宮試試!一個賤妾、一個賤種,你卻這般迴護,房喬,你果然是瞎了眼睛!尋你麻煩?你當本宮願意見著你,若不是我答應皇兄——可恨當年本宮不在京中,任得你這混球沉醉溫柔鄉,讓人將我嵐妹擄走,至今生死不知!”
這斷斥責出口,房玄齡消瘦的身體一顫,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難看的顏色,他身後的麗娘緊咬著嘴唇垂頭不語,一雙手卻在他背後抓的死緊。
遺玉忍住心中驚訝,快速將平陽的話消化了一遍:平陽口中的嵐妹,無疑就是盧氏了,看樣子兩人關係甚好,不然她也不會因此每每回京就尋那房大人的麻煩,盧氏當年離家出走後,起初對外的說法是送她到別處養病,後來鎮壓了安王叛黨,才說盧氏是被安王之人劫走。
這些遺玉都是在同盧中植相認後,被盧智告知的,沒想到平陽也是不知詳情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盧氏同盧智盧俊的名字還記載在房家族譜中,盧中植忙著大江南北找人,便沒功夫多管這回事,眼下爺孫倆又不知正在計劃著什麼,表面上有些按兵不動的味道。
看著因提到了盧氏,一直鎮定自若的平陽同房玄齡臉上都明顯外露的表情,遺玉心念急轉。
房玄齡輕嘆一聲,“三公主,臣知您因為嵐娘之事怨我,臣無話可講,若是嵐娘——”
“住嘴!”平陽一手揮掉桌上的茶杯,噼裡啪啦的想聲讓那群巡街人重新跪倒,她死死地盯著房玄齡,一雙不大的眼睛中,閃著寒芒,“房喬,不要再讓本宮聽到你喊嵐妹的名字——你不配!”
看著情緒激動的平陽,遺玉心中一暖,眼中波光微閃,再看向那房大人時候,更是多了一分不屑,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當年那樣對待盧氏和盧智,現下又是為了什麼原因,這樣維護麗娘同房之舞,他的確不配,不配提及盧氏的名字。
“你們幾個把她拉去外面,賞她三十棍,本宮棍棍都要聽到響聲!”
“老爺!”
“娘!”
被妻女一聲懼喊,房玄齡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拳,快速對平陽道:“三公主,您是在逼臣。”
平陽呼吸了兩次,瞬間壓下臉上的怒紅,看向他的神色,又帶上那絲怪異的笑容,“你越是捨不得那女人,本宮就越是想要打得她,你若還念著嵐娘一絲好,莫攔本宮,若你真是一絲兒良心也沒有,那本宮今日就與你撕破臉又如何?”
房玄齡依稀可見當年俊雅的臉上,露出些許掙扎,平陽看在眼裡,一手摸著剛才那巡街隊長送還上來的印信,繼續問道:“還是你想本宮親自動手教訓她?那可就不是幾棍子的事情了。”
那被震破在地上的半截扶手此時很是扎眼,似是在提醒眾人不要忘了,平陽這位貌不驚人年近不惑的公主,可是曾經馳騁沙場數年,手染敵血羅剎!
房玄齡雙目一閉,緩緩收回了攔在麗娘身前的一臂,任巡街人將她拉了出去,房之舞已經急的哭了出來,卻不敢上前去攔。
街上遠遠站著的圍觀者,都交頭接耳地看著那被按在絲綢鋪子門外地上的婦人,看著她狼狽的頭臉。
“啊!”
一聲痛呼響起,房之舞終於忍不住伸手使勁拉扯著房玄齡的衣裳,哭著喊道:“你去救娘啊,不要讓他們打娘啊,爹!你去啊!你去啊!”
房玄齡略有些消瘦的身形隨著她的拉扯晃動著,卻始終閉著眼睛,一語不發。
遺玉雙手叉進衣袖,朝後退了一步,避開眾人視線,卻又剛好能將那對父女同門外捱打的麗娘模樣盡收眼底,目中露出一絲複雜,隨後轉成冷漠,如同正用手指摩擦著那隻斷掉的扶手處的平陽公主。
(文中人物細節安排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房某不夠聰明,內情有一部分原因,而且這絲綢鋪子裡站的人,遺玉、平陽,都是從某方面來說不輸他的。二更到,感謝親們的奮勇投票!果子會加油碼字,粉紅加上季度PK欠親們6章了已經,明兒開始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