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過獎。”城陽公主這幾句話乍聽之下是對她的誇讚,可是遺玉卻聽出了別的意思。
這位公主顯然是樂地見著高陽吃癟的,如同外界所傳,兩人不和。而高陽那日宴上邀請的盡是與其交好之人,唯有他們三兄妹特別一些,還被整治的不清,偏城陽就能從那些與高陽交好的人中打聽到自己的詳細,顯然是在高陽那頭設有眼線的。
“過獎?若說之前是過獎,今日早上那旬考榜張了之後。怕是不少人都不敢再小窺盧姑娘,你可是真正有幾分才學的。”
沒等遺玉想好如何答話,城陽只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盧姑娘是知道這學裡的女學生是有做女官的機會吧?”
“小女知道。”
“那你知道都是些什麼人能得了這女官的名額嗎?”
遺玉一愣,不是說國子監畢業考學評優異的女學生,皇上會親自考校選出女官嗎?怎麼從這城陽公主的話裡卻吐露出別有內幕的意思。
輕輕搖頭,遺玉向城陽表示自己不知。
城陽的臉上露出一絲輕笑,目光一閃,“盧姑娘,這畢業考學評好的,自然有面聖的機會。可是這最穩妥的途徑,還是需要一些外因的,今日本宮見你,就是為了給你個機會,這女官一職,本宮自能保你,你可是願意。”
遺玉抿唇不語,就算天上會掉餡餅,砸下來也絕對會碰個一腦袋的包,城陽話裡的意思她已經明白,只是卻不清楚為何她要拉攏自己,只是旬考出了彩,再加上高陽宴上那點算不得好聽的事蹟,會讓一個公主親自來同她講這麼多?對方所圖的,怕是她給不起的。
“你不答話,是不知如何回答,還是拒絕?”
“小女深有自知之明,這等好事,怕是旁人搶破頭也難尋的,公主還請示下,若小女應了,日後需如何報答公主恩情?”
“報答?”城陽笑出了聲音,語氣有些愉悅,卻也帶著幾分冷意,“本宮不需要你的報答,只要你做了女官之後,還一樣東西給本宮。”
“小女愚鈍。”還什麼東西,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東西好還給高高在上又錦衣玉食的公主。
“你未來的婚配,就交由本宮作主。”
遺玉的瞳孔猛然收縮,只是腦中一晃便已經清楚了這位公主殿下的打算,心冷之餘未嘗不暗讚一聲好算計。
她若是真靠著城陽公主做了女官,那就板上釘釘是城陽那一派的人了,日後婚配再任由其打算,不論指高指低,她的夫家亦是牢牢地同她綁在一起,女官可平三妻四妾,這可不是說著玩的。沒了那些個平妻侍妾的玩意兒,雖一家之主仍是男主人,女主人卻也有了一半的決事權。
教舍裡靜謐了片刻,遺玉腦中急轉,心頭微微發苦,早知道入了學之後日子不會是很平靜,卻也沒想到三天兩頭就要面臨這樣左右為難的境地。
“怎麼,你不願意?”見遺玉半天沒有反應,城陽的聲音陡然冷了下去,哪還有半點剛才的親和之意,大有若是遺玉拒絕,就會發脾氣的徵兆。
“公主明鑑,小女卻是沒有做女官的心思。”遺玉說完這話,便由坐改跪,彎腰對城陽垂首拜下。
“盧姑娘,你可是想清楚了?”城陽聲音冷中帶了一絲怒氣,遺玉跪拜的身體卻一動不動。
“哼!本宮從來只給人一次機會,今日的話,望你日後想起不要後悔!”城陽猛然站直了身子,冷哼一聲,衣袖一甩便沉步出了教舍。
原本坐在她身後的五個人也都趕緊起身相隨,遺玉依然保持著趴跪的姿勢,耳中聽見有人嗤聲罵了一句“不知好歹”,等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才緩緩直起了腰板,伸腿坐在了席子上。
再抬頭的遺玉,臉上卻帶了兩分屈辱,三分無奈,還有五分冷然。
她輕揉著左肩,苦笑著暗道:這些公主和小姐們真是吃飽了沒事幹的,才多大的年紀,竟是一個比一個心眼多,她本想安安生生地念幾年書,混個國子監的歷表出去也好找婆家,卻沒想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把書學院的兩派人給得罪了個遍。
又記起早上看榜前盧智眼中閃過的一絲不忍,便知道他是早就知道自己會面臨剛才那一幕,她這大哥,從來對她都不是單純的溺愛的,反倒是慣常喜看她跌倒再看她自己爬起來,像是彌補了他們沒有父親的不足,長兄如父,這話倒是沒半點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