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浩亭皺了皺眉頭。
過去,他還真沒發現自己的祖母竟是這般粗鄙蠻橫的性子。
明明在他的印象裡,祖母向來慈愛、和善,別說罵人了,就是連句難聽些的話,都不會說。
可現在——
安浩亭終於體會到那句“倉廩足而知禮節”的意思了。
金錢面前,人也變得不像個人了。
祖母讓他陌生,繼母似乎也有些讓他看不透。
換做平常,祖母若是有個不好,母親早就溫言細語的勸慰上了。
比如幾天前,祖母指桑罵槐的擠兌姐姐的時候,母親就一直守著祖母。
祖母一旦鬧得太過,母親便出言勸阻。
這會兒,院子裡卻只能聽到祖母的撒潑打滾,而沒有半點母親的聲音啊。
安浩亭站在二門外,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有些茫然的發呆。
兩千兩銀子啊,就算他這些年被家裡人照顧得很好,卻也沒有達到不通世務的地步。
兩千兩銀子意味著什麼,安浩亭還是知道的。
他家沒有這麼多錢,就算賣房賣地賣、賣人也還不起。
過去家裡還有姐姐補貼,但姐姐也走了,自此家裡就沒了進項。
別說還債了,下個月的生活用度都未必有著落。
安浩亭是個秀才,卻不是廩生,所以沒有任何收入。
更不用說,他還在縣城最好的書院讀書,一年的束脩等花費,就要二三十兩。
還有同窗間的交際應酬,還有親戚間的人情往來,還有……
安浩亭從未關注過這些瑣碎,但此刻,擋在他前面的姐姐走了,祖母只會哭,母親徹底不發聲,妹妹還小,他安浩亭就只能硬著頭皮上。
心裡默默算著賬,耳邊又充斥著祖母歇斯底里的哭嚎,安浩亭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絕望。
怎麼辦?
他接下來要怎麼辦?!
不只是安浩亭迷茫、絕望,就是被安浩亭唸叨的周氏也在擔心。
她躲在自己房間裡,隔著窗子,看著婆婆在院子裡打滾、哭鬧,心卻怦怦亂跳。
“娘,您這是怎麼了?”
安雪婷不知道外面的事,但看祖母和母親的模樣,也知道,家裡又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