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爸媽養我不容易,為了供我讀書,家裡的房子是村裡最破的。”
安妮彷彿沒有感受到薛記者眼中的複雜,頗為感慨的說道,“後來我大學畢業,考上了現在的工作,第一年就跟了一個大專案,年終的時候,發了六萬塊錢的獎金。加上幾個月的工資,我湊了十萬塊錢給家裡。”
“那時的錢也值錢,十萬塊錢,在農村就能蓋一棟很不錯的房子哪。”
薛記者明知道不該這麼問,但她還是忍不住。
此刻,她沒有拿話筒,沒有對著攝像機,她就不算在工作,所以,她是純粹在八卦,對不對?!
薛記者這般自我安慰,又說了句,“我聽說,您父母除了您,其實還有兩個兒子?”
薛記者話裡的意思很明白,既然韓家有三個兒子,為什麼出錢出力的只有一個韓文博?
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安妮還是裝著沒聽懂的模樣,笑著說,“是啊,我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對了,我弟和我妹是龍鳳胎,這在我們韓家村可是投一份兒呢。”
“當年我讀書的時候,家裡實在困難,根本供不起四個孩子讀書。我學習最好,我哥他們就都輟學了,初中畢業就都出去打工了。”
“我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就是我哥、我弟打工賺來的……唉,這份情誼,我這輩子都還不清啊。”
薛記者聽了這話,神情為之一變。
她是跑社會新聞的,見多了現實的困苦與殘酷。
現在雖然生活好了,可依然有掙扎在貧苦線上的人。
家裡孩子多,只能供養一個孩子讀書的事,在某些偏遠地區更是屢見不鮮。
之前薛記者還覺得“韓文博”以及韓家有哪裡不對勁,可現在,薛記者的心裡只剩下了慚愧。
安妮依然佯做沒有察覺薛記者情緒變化的模樣,繼續道:“所以,我不但給家裡翻蓋了房子,還出錢給大哥蓋了房、給弟弟出了彩禮錢,我妹妹也是由我發嫁的。幾個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的學費,補課費也都是我承擔的……”
安妮客觀的將原主對家人的“回報”說了出來,薛記者卻越聽越覺得奇怪。
好吧,就算韓家上下對韓文博有恩,可、可他們到底是一家人,也不能全都按著韓文博一個人要錢吧?!
過去韓家困難,可現在,看到眼前的小洋樓,薛記者覺得,他們家應該早就擺脫了貧困。
“韓文博”也說了,韓家兄弟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
距今也有十五六年,就算他們學歷低,做不了太輕省、太賺錢的活,但在他們省城,哪怕幹個保安,一個月也能賺個兩千塊錢啊。
至於理髮、修車什麼的,賺的就更多了。
十幾年下來,怎麼著也能有所儲蓄。可能結婚生子什麼的需要錢,關鍵時候錢不夠,需要某個有好工作的弟弟(哥哥)支援,可、可也不能全都推給這個弟弟(哥哥)啊。
居然連孩子都要這個弟弟(哥哥)來撫養,這、這就太過分了吧?
還是那句話,薛記者不是普通的女人,她跑了五六年的社會新聞,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更是有著職業般的敏感。
她在安妮平淡的表述中,忽然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韓家似乎並不像好人韓文博所說的那般啊。
當然,薛記者並沒有把這個想法表露出來,而是跟安妮寒暄幾句,便跟著她進了韓家的小洋樓。
“哎喲,二子,你回來了?你、你不是還在住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