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是個耿直的漢子,他也覺得縣令做事不對。
以至於那幾個八、九十歲老人的跳腳咒罵,他甚至都沒有臉面對。
縮著肩膀,耷拉著腦袋,校尉任由那些耆老罵著。
很快,日上正午,該吃飯了,校尉都不好意思讓士兵們埋鍋造飯。
肚子裡餓得咕嚕嚕,校尉和幾十個看守的兵卒,卻都強力忍著。
因為他們知道,對面村子裡的百姓,已經有兩天沒吃飯了。
他們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吃飯,簡直就是對村民最嚴重的挑釁!
校尉和那些兵卒還沒有無恥到那種地步,他們的良心更是讓他們不忍面對。
就在校尉餓著肚子,繼續任由耆老唾罵的時候,不遠處穿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校尉趕忙回過頭,卻發現官道上駛來一輛輛的馬車。
馬車上裝著滿滿當當的貨物,看地上的車轍印兒就能推測出,車上的貨物很重。
最讓校尉側目的是,趕車的居然都是女子,為首的更是一個身著道袍的女冠。
“你們是什麼人?前面的村子被封了,沒有允許,不許出入!”
校尉發現那隊馬車居然朝著村子而來,便趕忙上前攔阻。
“無量天尊,貧道乃清泉觀的女冠,奉我們觀主之命,特意送糧食過來。”
為首的女冠衝著校尉行了個道禮,淡然的說道。
“是、是明鏡女冠讓你們送糧食來的?”
校尉有些詫異,難道明鏡女冠能掐會算,提前就算出這個小村子會斷糧,還算出縣令會不管不顧,所以命人做了準備?
他哪裡知道,安妮馴養出來的鷂子,足以媲美信鴿。
且這些糧食是從清泉觀名下的農莊調撥來的,而這個農莊,距離這個山村只有四五十里路。
“是啊,村裡已經斷糧了吧。呵呵,縣尊只是讓封村,可並沒有下令餓死幾百名百姓啊。”
女冠淺笑出聲,宛若銀鈴一般悅耳。
可聽在校尉耳中,卻充滿了嘲諷與鄙夷。
校尉訕訕的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我們觀主和村民們還餓著,需要這些糧食活命,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女冠也沒有故意強調“餓”、“活命”等語,但校尉卻聽出了人家話中的重點。
這時,罵得有些筋疲力盡的耆老們,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趕忙住了口,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一聽說是明鏡女冠命人送來的糧食,耆老們又是興奮又是感激:“太好了,觀主給咱們送糧食來了。嗚嗚,我們有救了!”
耆老們激動得都流下了眼淚。
這幾天,他們真是飽受煎熬啊。
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疫病中,沒想到,救苦救難的明鏡觀主來了。
疫病有了被治癒的希望,官府卻放棄了他們。
沒被病死,卻可能會被活活餓死,耆老們內心的絕望與憤怒,可想而知啊。
咒罵,不過是宣洩內心的這些複雜情緒。
如今,就在他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明鏡觀主又安排人送了糧食來,這、這——
有的耆老已經激動得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直接衝著客舍的方向,跪下來,嘭嘭嘭的磕起了頭。
村民們也都得到了訊息,紛紛奔走相告。
聽到對面村子裡傳出來的呼喊聲、笑鬧聲,校尉就知道,他決不能攔著糧車。否則,非要激出民變不可!
抬了抬手,校尉示意放行。
女冠衝著校尉微微頷首,權做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