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見這些喇嘛,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蒙古有點兒象中世紀的歐洲,貴族們掌管著世俗權力,然後向宗教首領輸誠效忠,甚至可以說,蒙古人的這些宗教領袖,手伸的更長,權力更大,對大事的決斷能力有更大的影響。
對這些喇嘛,張瀚內心深處不喜,身為漢人,更篤信的還是自家千年的文明傳承中的東西,對藏傳佛教,很多形式和核心,張瀚都是不承認和不接受的。
但個人的態度無關緊要,重要的就是這些喇嘛能配合張瀚統治草原,使政治上更加穩固……這才是最重要的。
政治人物有時候就是這樣,處置事情根本就沒有辦法從好惡來出發。
一路上躬身迎接的人很多,相當多的蒙古人是佩帶弓箭和箭筒的衛士,他們略顯緊張,白天大汗和臺吉們都已經恭謹的迎接過了眼前這位漢人的大人物,蒙古人上下也明白草原上已經進入了新的篇章,眼前這位漢人大官,有著普通蒙古人無法想象的權勢和地位,他的財力可以通天,他的部下遠比蒙古人要善戰許多,漠北三部聯合起來也不是和記商團兵的對手,然而不管怎樣,這些持箭的衛士還是有著相當的警惕和小心……身後的大佛寺內就是幾位尊崇的喇嘛活佛,在普通蒙古人的心裡,他們遠比那些臺吉貴人要重要的多。
“見過張大人。”
十幾個夠資格的喇嘛都穿著紅色的袍服,一起向張瀚躬身行禮。
他們都是迎在佛寺正殿之前,並不是大門,保留了自己身份尊貴超然性,也是給了張瀚應有的面子。
對這些小心機張瀚根本無所謂,要緊的就是他們在躬身行禮,而不是自己。
“諸位請免禮,不要多禮。”張瀚徑直走入大殿,看了看,在正中的一個草墊子上先坐下了。
漠北這邊還算質樸,西藏那邊的喇嘛可是比普通的貴人更講究享受,幾個大活佛所居的宮殿式的佛寺中都是金碧輝煌,起居坐臥都相當的享受。
這邊的佛寺雖大,不過喇嘛們都盤腿坐在地上,裝飾也還算普通,看來要麼是風氣還樸實,要麼就是財富還沒有聚斂起來。
幾個活佛都盤膝坐在張瀚的左右兩側,他們臉上有各種神色混雜的表情,有不甘,有隱隱的憤怒,也有惶恐,還有一點兒拘謹和受寵若驚……張瀚並沒有給任何蒙古高層這種禮遇,包括三位大汗在內,也是當眾接見並敬酒,其餘的禮遇就沒有了。
當然這也是張瀚故意為之,他想叫那些大汗明白和自己身份上的差距離。
臣服就是臣服,什麼大汗臺吉都是虛的,張瀚才是他們現在的主人,沒有別的選擇。
張瀚開口就道:“今日來就是要重申一下幾件事……第一,日後黃教在蒙古各部的傳教我們不會干涉,但諸位喇嘛不能過多幹涉各部的事務,特別是不能和我們和記的大政方針相牴觸。”
張瀚沉吟道:“簡單來說,就是諸位要儘量配合我們的政令,哪怕不合蒙古人的傳統,諸位也要宣講配合,使我們的政令更容易貫徹暢通。”
眾喇嘛都是沉默不語,他們都是聰明人,能在這個時代把一個宗教拱起來,並且從西藏到西域到青海再到整個草原,再到遼東,把原始的薩滿教打的潰不成兵,雖然這是整體宗教上的先進性加成,但這些活在時代浪尖上的人物毫無疑問都沒有善茬,都是智商高絕,最少也是擅長忽悠的心理學上的大師。
他們並沒有急著表態,只是等著張瀚說下去。
“第二,我們會給你們相應的地位和尊崇禮遇,你們可以繼續傳教,發展更多的信眾,我們可以幫你們打擊紅教,不管是政治上的還是宗教,或是用戰爭來解決。第三,我知道你們現在的財富來自供奉,但供奉多少不均,視各地各部落的財力而定,從現在開始,除了供奉之外,我們和記可以額外給你們提供金錢上的幫助,各位都是聖人,不該為錢財來勞心,我可以保證,我們和記的撥款,一定比供奉要正常和豐厚許多。”
聽到第三點時,除了哲布尊丹巴之外,所有在場的喇嘛們都是眼神一亮。
確實是這樣,象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是漠北最大部落供奉的活佛,又是黃金家族內轉生靈童,他的供奉不僅遠超普通的活佛,甚至不在藏區的兩大活佛之下,整個漠北都等於是他的地盤,幾位大汗和眾多的牧民替他修築了一個城市當成寺廟,這樣的供奉當然是最優等的,但除了哲布尊丹巴之外,其餘的活佛毫無例外都在顛沛流離之中,張家活佛就在青海的張家村接受供奉,張家活佛這名字就能看出來有多窘迫了,在清朝這位活佛因為在漠南的影響力被清廷看中,然後被尊為章嘉活佛和國師,為他也專門修了一座佛城來供奉,在這個時候,這位大活佛可是沒有這種待遇,差的太遠了。
其餘的活佛們都各有苦衷,他們有時候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眾多的追隨者考慮……張家活佛一個人就有過千僧侶跟隨,在青海一帶,隨便一個活佛都是如此,可能活佛本身並不貪婪,但如果沒有大量錢財供奉,他們不僅自己會限入窘迫無法大規模傳教下去,也根本負擔不起隨從和來學佛的民眾的各種開銷費用。
供奉有多有少,多寡不均,就算是哲布尊丹巴這樣的富裕大活佛也會有窘迫的時候,就象眼下的庫倫城,這座大寺廟,因為各部供奉而修築,但又因為各部財力不足而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