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之下皇太極更加震驚,如果真的掌握了這條商道,等於遼東又開通了無數個馬市,很多在開戰後無法獲得和補充的資源可以源源不斷的繼續獲得補充,怪不得這張瀚如此自信。
一瞬間皇太極便有了決斷,他對跟過來的譚泰道:“留一個人保護庫爾纏,我們和這漢人東主一起返回去殺那些蒙古人。”
譚泰臉上掠過一絲興奮之色,他這等從旗下一路廝殺到擺牙喇的精兵都是戰場上的佼佼者兼幸運兒,每次戰事他最多會受些輕傷,對打仗他不僅不畏懼,反而有些期盼。
在擺牙喇中也講戰功和資歷,譚泰戰功很不錯,但資歷還差的遠,每次戰事都可以在他的資歷天枰上增加砝碼。
女真人很快都從暗影中走了出來,他們有一半人披著銀色的重甲在外圍分層次的戒備防禦,一半人在幾個臨時搭建的帳篷中休息。
聽到命令後這些人迅速走出帳篷,沒有人說話,所有人互相幫忙穿戴甲冑,張瀚在一旁眼神複雜的觀察著。
毫無疑問這是一支強軍,聽到命令沒有懷疑,毫無猶豫,披甲的動作嫻熟老練,沒有畏懼和害怕的情緒,也並不亢奮,每個白甲的臉上只有冷硬與隱隱的嗜血色彩。
這些白甲的年齡都在二十七八到三十五之間,處於戰鬥經驗最豐富和體能最好的年齡段,幾十斤的重甲披在身上後,翻身上馬時沒有絲毫的影響。
李從業在一旁向張瀚悄聲道:“東主,我爹當年打過倭兵,說起來說倭人中也有不少強兵,不過我覺得他說的那倭兵還是遠不及眼前這女真人。”
李從業有些內秀,平時話並不多,也很少主動和張瀚搭話。
張瀚知道他是南兵出身,祖父在義烏入募為兵,後來被戚繼光調到薊鎮,有很多浙兵逐漸回到南方,也有一些世代留在了薊鎮,李從業家族三代為兵,他本人也是夜不收,聽了他的評價,張瀚也感覺心頭有些沉重。
這時皇太極也穿好了甲冑過來,他也是一身銀甲,內套鎖甲和棉甲,這三重甲冑在身上,弓箭很難造成傷害,普通程度的劈砍也不會叫他受重傷,只有近距離的大力戳刺才會使他重傷或是致死,而他們這種身手的人,除非被圍困住了,不然的話很難被多人圍攻。
相形之下,張瀚沒有穿甲,朵兒和李從業只在衣服裡套著鎖甲,女真人看他們的眼神便有些鄙夷。
不能上戰場肉搏的人,在他們眼中自是用處不大。
皇太極體貼的道:“一會我帶人上前突襲,張東主你的部下協助,你自己還是躲遠一些吧。”
此時的張瀚在他眼中地位已經與此前完全不同,皇太極不會知道遼東將來會有多困難的局面,事實上遼東明軍在大張旗鼓的準備討伐,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女真高層也是沒底,畢竟他們整個八旗全部百分之百的動員不過六萬餘人,而討伐的明軍號稱有四十萬,這人數比女真全族還多,只要這裡頭的明軍有幾萬能打的戰兵為中堅核心,後金就完全沒得打。
但皇太極這樣的人性格極為堅韌,只要沒完蛋就得考慮日後的事,張瀚這顆棋子在將來可能會很有用。
女真營地與張瀚等人的駐地不到五里,各人騎馬到裡許外就開始下馬步行,對重甲兵來說這很消耗體力,好在不需要立刻動手。
抵達營地後,梁興等人迎過來,蒙古人那裡並無異狀,但可以肯定會有不少人在輪值,預計他們也在等半夜或凌晨時動手。
“我們先上,你們跟後。”
算算時辰才剛到起更前後,蒙古人的馬匹放在房舍後頭,多半人住在廢棄的衛所房舍之內,少量人在外頭搭著帳篷。
月色很亮,可以將不遠處的情形看的很清楚。
各人處在下風頭,半夜的風很大,河邊的寒氣逼人,不過每個人都感覺體溫在上升。
張瀚叫常威躲遠些,這一次不比上次車陣內打發火銃,上前突襲也會有意外情況,如果常威有個失閃,很難向舅舅和母親交代。
常威在這時顯示出與年紀不相稱的成熟,換了一般的少年可能會逞強,他卻是直接貓腰躲在了河岸邊枯萎的蘆葦從中,馬匹就在不遠處拴著,就算突襲失敗也可以第一時間躲起來或是搶馬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