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看著滲人……”溫忠發道:“倒不是不願意。”
“下回我有一個法子,處決人時樣子要好些。”楊秋道:“用牛皮紙,噴水,再加一層,再噴水,人是窒息死的,不象這水刑,確實慘了點。”
這時另外上去兩人,替韓通擦拭掉口鼻中的鮮血和髒物,一番處置過後,韓通宛如生人,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當然原本也不會有,根本就沒有動手打他,也不曾用刀,更不是勒斃,楊秋看著也是滿意,就算有人不依不饒,要來查這“暴斃”的原由,恐怕最老練的仵作也查不出來真正的死因。
“淹死的?”楊秋輕輕冷笑了一聲。
……
萬曆四十六年八月十一,張瀚自靈丘動身,返回新平堡。
他是六月下旬盛夏時到的靈丘,一晃功夫一個半月下來了,酷暑已經遠離而去,道左的樹木已經開始飄落樹葉,早晨起的早了,風透著涼意,把人們薄薄的衣袍吹的鼓動起來,提醒著人們,需得加厚衣衫來迎接寒冬了。
在靈丘最後的這一陣時光裡,張瀚拜東山會,拜會李大用和曾用賢等人,在知縣朱慶餘的主持下,各家一起盟誓起會……靈丘鋼鐵行會正式成立,張瀚成為第一任會首,孫安樂和孫敬亭,加上馬化先和曾用賢李大用等人均為理事,張瀚很想按後世的慣例,請朱慶安當一個名譽會首,這樣可以多送一份贄敬給他,結果一打聽,這事情知縣不可能同意,畢竟以一縣之尊摻合這勾當,傳出去是士林笑話。
不同時代真是不同的想法,張瀚還好沒冒昧提出來,否則結好不成,反是得罪人了。
韓通之死,算是死水微瀾,除了韓畦挑頭叫徹查外,幾乎沒有哪個衙門願意管這樣的閒事。不管是巡撫還是巡按,或是分巡分守道這些大員,均無人來認真調查這事,韓通算是暴斃,就算不死在牢房裡,多半也逃不出菜市口那一刀,他的死活,其實無關緊要了。
“孝徵兄,我預備是八月十四抵達新平堡,過了中秋後隔一日動身,十六日往張家口,預備五天到六天到張家口……”
臨行之際,孫家叔侄等幾十個東山會的人都來送別,馬化先和李大用曾用賢等人也來了,張學曾已經提前返回蒲州,蔡九等人被張瀚勒令留在礦上,李慎明也早就回了大同,雖然如此,送別時的場面比起張瀚抵達時的冷靜已經是天壤之別。
張瀚說話時,李大用對曾用賢悄聲道:“張會首來時不過是一群鏢師陪伴,走時卻是這般情形,短短時間就經營到如此地步,我還是要託大說一句: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孫敬亭此時含笑道:“那我就十三日往新平堡去,確定能趕上十六日和會首你一起出發。”
“要累你不能在家過中秋了。”
“男兒丈夫志在四方,這點事也值當拿出來說麼?”
孫敬亭確實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張瀚倒有些心虛,不論前世今生,他都較重親情,對節慶也比較上心,看來自己果然是小丈夫,算不得大男人。
這時他又見到還是穿著男裝的孫玉娘,窈窕身姿藏在藏青色的箭袍之內仍然令人怦然心動,張瀚正好看到她的側面,看到玉娘側面線條,一個漂亮女子,不論是側臉還是胸前,都是美麗之極,張瀚不覺心生異樣的情緒,一個美麗的少女,大約很難叫男人不為之心動,特別是張瀚很喜歡玉孃的那一點當世女子少有的野性,和玉娘談話時叫他感覺很舒服。
“孫爺……玉娘妹子,後會有期。”
孫安樂已經不再自稱會首,叫人稱他東主便可,張瀚倒不好把架子擺的太足,這一聲“孫爺”也是叫孫安樂心裡很是偎貼。
當下孫安樂抱拳還禮,還是一如往常的那種豪邁表情,玉娘臉上倒是笑吟吟的,還學著男子拱了拱手,說道:“張兄好走慢行,一路小心。”
張瀚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同時玉娘沒有表露出傷感的情狀來,他心裡反是有些失望。
這幾天張瀚也在考慮這事,打算到新平堡和孃親說說這事,他不知道常寧什麼模樣脾氣,不大瞭解,但玉娘不論長相模樣還是脾性都叫他喜歡,就是家世稍弱些,不如常家財雄勢大,但常家和張家沒有什麼互補的,單從家世上來說,常寧並沒有太多優勢。
只是這事張瀚只能見步行步,梁興等人也不好窺探他的心思,女方家裡當然更不可能主動提這種事,雖說不少人在傳張瀚喜歡孫玉娘,最終臨行時,大家都沒有揭開這層窗戶紙。
“嗯,多謝玉娘妹子有心。”
張瀚拱了拱手,揮手揚鞭,馬匹吃痛,四蹄揚起,帶起片片煙塵和落葉,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