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時而漆黑,時而亮光閃過。無邊波濤,翻湧不定……
天龍派的海船,離開瀛島五日後,剛剛還為頭頂似火驕陽而叫苦不堪的弟子們,便迎來海上的又一次風暴。
巨大的海船仿若一片樹葉,被扯地連天的巨浪拋起,轉眼又落入深若千丈的谷底。天地傾覆莫過如此,甲板上的弟子們,已將繩索栓牢腰身,生怕一個不慎便被捲入驚濤駭浪中。即便如此,風暴的呼嘯聲與海浪撞擊聲中,不時傳來弟子們的驚叫聲。
虎鯊堂的弟子們還好,終是見慣風浪的。而天龍派的那些內門弟子,早有幾人不堪如此折磨,嘔吐不止,被人栓在床榻上,與丟掉了半條性命沒什麼兩樣。海船上,除了虎鯊堂的弟子在與風浪搏鬥,餘下弟子皆躲在艙中,默默承受著這難以想象的顛簸。
此時的樓臺之上,卻是立著一老一少,正是江長老與林一。
江長老還是擔心海船承受不住巨大的海浪,拉著林一頂風冒雨,來到樓臺上。身為海船上的兩個高人,總要為行船盡一分力才是。
林一自然不好推搪,他與江長老身上皆湧出一層氣罩,倒不虞風浪侵體。二人身形如松,立在樓臺之上巋然不動。
海船風帆揚起,順風而行,焦堂主渾身被海水澆得精透,把持著船舵不敢稍有懈怠。幾道閃電刺破長空,一道無邊無際的海浪如千仞高山湧起,緩緩出現在海船的前方。
焦堂主的身子已被繩索綁在了船舵上,見到如山巨浪,抑制住內心震駭,他大呼各自小心,聲音迅疾淹沒在浪濤聲中。眾人只覺得天地顫抖,山一般的巨浪萬鈞壓頂,海船瞬間被海水吞沒,海浪的咆哮聲、眾人的驚呼聲、繩索的斷裂聲,海船的吱呀呻吟聲,頓時融為一體——
正當眾人已感生機斷絕之時,海船又被浪頭托出海面。
“嘎吱吱——轟——”
“喀喇喇——”
雷鳴電閃之下,海船的甲板上一片狼藉。
“不好,主桅杆折斷!快去斬斷繩索——”焦堂主焦急萬分,大聲嘶吼著。
海船之上共有三根桅杆,當間最大的一根竟被風浪折斷,而倒下的桅杆牽扯著另兩個桅杆上的船帆。繩索纏繞一起,風帆難以受力,海船懸在浪尖,船頭打斜。稍有浪頭打來,海船頃刻間就會翻覆下去。
此時,情形危急,千鈞一髮。
幾名虎鯊堂弟子見狀心知不好,焦堂主喊聲未落,已有人解開縛在身上的繩索,抄起鋼刀便向前衝去。未跑出兩步遠,海船隨波起伏不定,加之甲板溼滑,其一個趔趄摔倒,鋼刀脫手,整個人滑出老遠。若不是他一把扯住身邊繩索,怕是要摔出海船去。
另一個虎鯊堂弟子見同伴失利,毫不遲疑跳了起來,趁著海船下落之勢,他三步並作兩步,已奔至倒下的桅杆處,瘋一般的揮刀砍著糾纏在一起的帆繩。
甲板上眾人皆是屏住喘息,緊張地瞪大了眼睛。
在不管不顧的一陣亂砍之下,被纏繞的後帆猛然一抖,隨即被風鼓起。不待眾人叫好,海船已重重落回海浪谷底,巨大的衝力猛然將方才那名弟子拋起。臨危之際,那人只能拋開手中鋼刀,四肢亂舞,總算挽住一根帆繩,忙死命用身子纏住不放。
海船隻有剛剛開啟的後帆,船頭依然有些偏斜,前方不遠處,又一道如山巨浪慢慢隆起,緩緩壓來。
海船傾覆在即,眾人性命堪憂!而再去派人砍斷繩索已然來不及了。
“長老救命!”
殊死一搏,眼看著要功虧一簣,焦堂主大驚之下,高聲呼救。
孟山的武功再高也禁不起如此風浪,與其他弟子一般,早將自己綁在榻上。焦堂主喊的當然是在樓臺之上的江長老。
江長老與林一對行船之道皆是門外漢,二人立在樓臺上也是為弟子們壓陣,卻不知該如何插手相助。眼前的一切卻不難看得明白,焦堂主喊聲將起,江長老的飛劍已閃著光芒飛出,靈活異常,如臂驅指,只是眨眼工夫,便將折斷桅杆上的繩索斬斷逐盡。
“轟——!”
小山般巨浪迎面撲來,江長老心驚之下忙收回飛劍,海船隨之又一次沉入波谷中。
站在江長老身邊的林一,也不敢作大,伸出手來抓住欄杆,承受著海浪巨大的衝擊。這一刻,天地一片漆黑,仿若隨著海船沉入萬頃駭浪深處,要從此與這天地永訣了。
“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