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七彩幸運城七彩大街104號的王思仁夫婦是祖傳行醫人家。他們剛搬來這裡居住並開醫館藥鋪行醫不久,現如今正是躊躇滿志、家道中興的得意之時。他們總是愛在人前人後說自己祖上德行深厚,人家規矩誠實。因有祖上傳下來的良方,才能醫得好病救得了命云云。
王思仁大夫自父親過世後,就獨自支撐起祖傳的藥鋪。他長了一副最不容易讓人記住的面容,胖嘟嘟的圓臉,一雙細長的、看著總像睡不醒似的眼睛,身材中等,幾乎沒有脖頸,感覺就像胖墩墩的身軀上直接架著一個圓圓的腦袋瓜。王家太太則是一個細高個兒的女人,頭髮總像營養不良一樣發黃毛糙;她白皙瘦長的臉頰上,有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薄薄的雙唇緊閉的時候,鼻翼下的法令紋就很深刻的凸顯出來,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感覺。尤其是她的夫君王思仁大夫,總是一看到她這神情就立馬蔫聲蔫氣起來。王思仁夫婦有一個兒子,名叫王富,最近才改名叫王天賜。在他們看來,這人世間就沒有比天賜更好的孩子了。
王思仁一家原來可不住在這兒,似乎從他們王家祖輩起不知道多少代多少輩,就一直住在北一路十三號的。這王家幾代單傳,到王天賜這輩,似乎又是如此。看王太太的身子狀況,想再生育恐怕也難呢。
王思仁大夫還有個妹妹,早就遠嫁七彩山的另一面的西山之角去了。妹妹家也有一個兒子,年紀應該和天賜差不多大小。王思仁大夫還是在那外甥很小的時候見過一面,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就是當面見到,如果不說破都怕不認得了。自父母都去世之後,妹妹一家已經有好多年都不曾回來過了。現在的王傢什麼都不缺,但他們擁有一個秘密,他們最害怕這個秘密被人發現,他們覺得一旦有人發現他們發家的秘密,就怕遭人嫉恨惦記了。
其實,王家刻意隱藏的小秘密,在七彩幸運城內早就不脛而走了。這不連官府都曉得了,在西山之角起了瘟疫不久,官府衙門就遣人來傳喚王思仁大夫問話。
迫於對官府的畏懼,王思仁大夫和王太太商議後,和官府達成一項協議:即不要明宣王家用祖傳秘方去疫區抗疫的事情,而是秘密前往便了了。官府只所以也同意這樣做,更多的是出於不想擴大有瘟疫訊息的影響,因此,這事兒還真就在秘密中進行了。
令人欣喜的是,王思仁大夫去了疫區不到半個月,便控制住了疫情的發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被官府大大的獎賞了。王思仁大夫於正月二十一已經功成身退,返回七彩幸運城的家裡。但他在疫區也帶回一個非常不幸的訊息,那就是妹妹、妹夫和妹妹公婆都死於瘟疫的噩耗,另外,還有外甥孟良下落不明的事件。
王思仁大夫回來的第二天,王家人一早醒來,看到窗外是陽光明媚的天空,並沒有絲毫跡象預示著他們家會有什麼特別不同的事情發生,他們心情極佳地急忙起身,準備迎接再次開門營業的盛況。因想著這第一天一定是患者盈門、財源滾滾,王思仁大夫開心得直哼小曲兒。
王思仁大夫哼著小曲,去另一個房間叫醒寶貝兒子天賜起來吃飯,然後好去學堂上學;王太太則圍著圍裙在廚房和飯廳間來回忙碌。
王思仁大夫走進兒子的房間,看到像他一樣胖嘟嘟的天賜還睡得直流口水,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他親呢地叫著:“寶貝兒,該起床啦。太陽照到屁股嘍。”
天賜被吵醒了,很不樂意地用腳踢蹬著被窩,鬧起起床氣來。
此時,王家的夥計們都已經來上工了,在外面等候多時的患者們也都擠進醫館。亂哄哄的人聲傳進房間來,王太太忍不住叫道:“你別在那兒磨蹭了好不好?你聽聽外面都快擠破門了。”
王思仁大夫聽到妻子叫聲,就急忙離開了兒子房間,下樓梯的時候差點滑了腳。他一拐一拐的忍著疼,來到飯桌前,急忙吃起飯來。
王太太一直看著他的行動,這會都有點不耐煩了,眼睛裡淨是鄙夷的神情。然後她用圍裙擦著手,口裡叫著心肝寶貝的,上樓哄兒子去了。
王思仁大夫急忙吃了早飯,就去前面醫館裡坐堂診脈。今天的患者太多了,並且很多都是慕名從老遠處趕來的人們。他們有騎驢騎馬過來的;有坐各種各樣車輦過來的,而且大多數都是骨折患者。這真如老話兒說的那樣:河裡沒魚市上看。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摔斷骨頭的人哩!你看那些折胳膊斷腿、閃腰碎跨的男男女女,各個咬牙咧嘴,姿態奇形怪狀,一副痛苦難耐的模樣。
這王思仁大夫對那些較輕的患者,當場就做了正骨處理,然後派發神藥,讓他們回家靜養;對一些重症患者,他就先安排到醫館裡面有床鋪的候診室裡,稍後要做進一步的診治處理。就這樣不知不覺就忙了一上午,王太太叫夥計幾次招呼他去吃中午飯,因為看患者實在太多,他不忍心放下就走,這一耽擱就過了午時三刻了。
王思仁大夫看看再不去吃飯,怕太太又不高興,就安頓好一個病人,然後拱手對其他人說:“要去吃飯了,諸位得稍事等待。最好大家也都尋個地方吃吃飯,休息休息,下午再來吧。”正說著,只見門口又有人進來,他連忙就往後門走去,因為他確實也飢腸轆轆了。這時,突然聽到有人說:“請問,王思仁舅舅在嗎?”他不由得在後門口站住腳細聽。
一個夥計問:“什麼王思仁舅舅?你是誰啊?”
“王思仁是我親舅舅。我是他外甥。”那個聲音回答道。
王思仁急忙轉回身又進了藥館,他看到藥館地當中站著一個身穿絳色衣褲的十一、二歲少年,臉上有幾道黑印子,頭髮上粘滿了灰塵,像是走了很遠的路途的樣子。他不由得走到少年跟前說:“我就是王思仁。你剛才說什麼?你叫什麼?”
少年聽到他這樣一說,就從衣襟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他,口裡叫道:“舅舅,我是孟良啊。”
王思仁大夫很迅速地看了一遍信,又認真打量了一遍少年,有些激動的說:“啊,是孟良嗎?真的是你啊,都長這麼大了。。。你爹孃。。。唉,好了好了,跟我過來吧,孩子。”說著眼眶就有些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