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希望他過得好,現在,她並不那麼想了。
她恨不得她一走開,他立即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只有這樣,才能夠證明她存在的價值,不是嗎?
只有這樣,她的歸來才有意義,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重新回到他身邊。
她怔怔地坐在床邊,凝視著他蒼白而俊美的臉龐,一時愛得恨不能融進他的骨血,把自己整顆心掏出來給他,一時又恨不得親手拔掉他的氧氣管,親手掐死他。
這樣想著,她的手鬼使神差地朝他修長的脖頸伸去。
他安靜地躺在那裡,什麼也不知道,對外界的一切他一無所覺。
如果她現在想要殺死他,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他是個病人,昨晚剛剛經過急救,現在恐怕連從床上做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只要拔掉他的氧氣管,用毛巾捂住他的臉,再用手掐住他的喉嚨——
他很快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去。
這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那之後呢?
殺了他之後呢?
逃跑嗎?或者跟他一起死?
金曉儀坐在床邊,妝容精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愛你。”她輕輕地說道,“為什麼,你就不能愛我一點點呢?”
他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裡,呼吸平穩,沒有半分被她驚醒的意思。
“你知道嗎?我今天穿了一條精心挑選的裙子,我無數次地想象你看到我這個模樣,會不會笑著誇我一句,可是,我竟然連被你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金曉儀無奈地嘆息一聲:“我怎麼就這麼可憐呢?要是我不愛你就好了。要是我在那時候,沒有多看一眼就好了。就因為多看了你一眼,以至於我這半生都不如意,窮盡了心思想要改頭換面,處心積慮地換工作試圖接近你。我做了我所能夠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讓你愛你。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愛我啊,可我為什麼,就一定要愛你呢?如果我不愛你,不去妄想得到你,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平平靜靜地擁有一個男人的愛情,快快樂樂平平凡凡地生活呢?”
沒有人能夠告訴她答案。
生活的殘忍之處就在於,每個人都需要對他所作出的選擇負責。
無論是誰,都沒有二次選擇的機會。
她靜靜地望著他,心想,她為了他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到頭來,仍然什麼也沒有得到。
甚至,她能夠與他待在一起的時候,也只剩下短短的十分鐘不到。
十分鐘不到的時候,還能夠做什麼呢?
金曉儀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他躺在那裡,像個孩子一樣乖巧地熟睡著,讓人的心不由自主地變得柔軟極了。
她突然為自己剛剛竟然想要殺死他的想法感到羞慚——她怎麼能對他有那樣的想法呢?
他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她啊,他只是……不愛她而已。
他不愛她,這並不是他的罪過。